张天一的衣
张天一
女报记者 赵世彩
济南的独立设计师，不多。
按响门铃，舜奥华府一间暗红大门打开，独立设计师张天一把记者迎入她的世界。进入一个房间，衣服；进入另一个房间，衣服；上楼，布料们被裱在画框中，挂在墙上；下楼，五颜六色的线轴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图纸成捆成摞。
“有一个缝制的车间，有一个与顾客面对面的窗口，有一个每天触摸面料，感知针线的场所，这是我作为独立设计师，所希冀的‘独立’世界。”
服装之梦
“独立设计师，或者服装，好不好做？”翻开张天一办公桌上的一本服装剪裁的书籍，记者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每个女人衣柜里都少一件衣服，不过，在百货与网络的竞争冲击下，在济南这样一个发展中的时尚城市里，独立设计师们有没有空间？
“还不错。”张天一的工作室已经做了3年。伦敦艺术大学硕士毕业的她，完全可以把工作室开在北京、上海、杭州、成都，最终，她的选择，却是济南。
在北京、上海，张天一有很多同业的朋友。“压力大。”是那里的朋友们经常说的三个字。在时尚的一线城市，独立设计师云集，市场已经饱和，想要在激烈的竞争中存活下来，压低价格或者批量制作，是一些人的选择。
很多独立设计师并不需要自己面对客户，设计手稿，全国范围内发展代理，把创意卖到时髦的一线城市，即使人在济南，张天一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做好做漂亮，只不过，她，有自己的梦想。
有一个缝制的车间，有一个与顾客面对面的窗口，有一个每天触摸面料、感知针线的场所，这是张天一所希望成为的独立设计师。
在济南，在这个张天一出生、成长的城市，也让她感到了人们心中对时尚的渴望在成长。“人们不是缺少对时尚的接受度，只是缺少引领，如同我的客户，一旦认可，黏性就很大。”
对张天一来说，服装，是“生命里最坚定的事”。在英国实习时，她曾看过世界顶级品牌的制衣师，有人是60多岁的年龄，有人则是70岁、80岁的年龄，戴着花镜，一针一线地在缝制衣服。“在国外，服装分工很细，有人一辈子就只做一件事，然后把这件事做到极致，于我而言，服装就是我一辈子要从事的事情，我今年刚刚30岁，我要把这件事情做到80岁，所以，我选择一步步扎扎实实去走。”
英国留学的7年，让张天一看到了服装制作者的匠心，在那里，也改变并影响着她本人。
英国7年
家里没有人从事过服装设计，更没有人的职业与艺术相关，张天一却从小拥有艺术天赋与做服装的梦想。
“小时候，就给娃娃做衣服，我也知道，服装会是这辈子我要做的事情。”天蝎座的那股“劲儿”潜伏在张天一身上。
和很多济南的父母一样，作为80后的张天一，被父母希望留在身边念大学，有份稳定工作。
学的是艺术，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山东师范大学，由于学校没有服装专业，张天一选了其他专业。
念了半年后，身上的那股劲儿爆发了出来。“念大学前，很多认知是混沌的，我知道我想要做服装，主观能动性上却没有一个明晰的概念。念了大学半年后，我明晰了，我要去英国，念服装专业。”
一切是偷偷进行的。
学雅思，找中介，申请大学。3个月的时间过去，张天一顺利拿到了OFFER，专业是“服装设计”。
与父母交底。2008年1月，张天一踏上了飞往英国的航班。
脱离地面，飞机跃入云层，建筑变成一个个符号，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飞往英国的十几个小时里，张天一的心情如同飞机舱外湛蓝的天，希望让一切变得更清澈。
“国外环境那么美，艺术氛围又那么好，专业也变成了我最爱的服装设计。”英国未来的生活如同粉红色的梦幻泡泡，在张天一的脑中蔓延。
“打破了你所有的想象。”十年后，再想起初入英国时，坐在记者面前的张天一用力地摇了摇头。
生活不适应。至今，张天一不喜欢吃披萨，“不会做饭，只能去住的地方附近的超市买小圆披萨，一个1磅（人民币10元），吃了快一年。”
也没了依赖。在济南，生活有爸妈，有朋友，从吃到住，是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更重要的打击来自学习。第一次考试，张天一“fail”了。这是此前在国内，从来没发生过的事。“在国外，跟国内非常不同的一点，是理念的不同，一开始，我都是懵的。”
国内，人们习惯了“耳提面命”式教育。上课，老师会列提纲；下课，老师会布置作业；考试，老师会划重点。
初入英国的课堂上，张天一也在等待着老师的重点。不过，每堂课上，老师只是说“建议你们去读什么样的书”；“我们三个月后会考试”。
后来，张天一知道，建议去读的书就是作业，三个月会考试的话只会说一遍。“老师都是业界非常知名的设计师，他们有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问题是，需要你主动去学习，主动找他们去解疑答惑，如果你一味只是被动，那么，面临的就是fail。”“表达”与“穿着”
在英国，同学们的关系也是如此，朋友都是主动争取来的。
“在国内，如果一个新同学坐在那里，下课后，会有人或者一群人来说，咱们一块儿玩吧。在英国则不然，你如果坐在那里，不主动融入，没有人会来找你。”
国内国外的反差感，犹如一把双刃剑，带来的一方是不适，另一方则是斩断了依赖，让张天一身上的那股劲儿又露了出来。
“真正想通了后，就发现适应起来很快了。”
及至后来，在英国几年后，张天一的朋友再见到她，说她跟以往不一样了，以往只是个“有些随意的活跃分子”，现在却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埋下蜕变种子的，正是初入英国那一年的转变。
“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也成为后来张天一人生轨迹的最大动力。学习服装的道路上如此，人生道路上亦然。
本科专业学的是服装设计，在硕士专业上，张天一选择了更为市场化的“服装策展”。
“因为我知道，我将来要做的衣服，是要被穿在人身上，而不是做成艺术品，放进展览馆。”
时装周上，很多服装是被用来“表达”，而非“穿着”。由此，我们看到宽大夸张的袖子，梦幻却不实用的镂空，这些服装设计师的先驱，有很多毕业自伦敦艺术大学。张天一，要做的是有设计感，却也能进入日常女性们衣柜中的服装。
“叮……”门铃在响。
一位顾客的来访把张天一和记者从采访拉回现实。
是位中等个头的女士，二十多岁的年纪。“淘宝上买的没有质感，商场中的又缺设计感。”她想让张天一帮她做条裤子。
根据顾客的身材、气质和需求，张天一建议她做一条丝绒质地、裤口微喇的款式，把穿着者腿细的优点显现出来，又能拉长她的身材。
跟顾客的交流中，张天一把助理、样衣师等都叫了上来，沟通、设计、量体、选布料，每个人都在参与。
“这就是我想要的，我们与穿衣者面对面，我的样衣师不是像工厂的批量成产者一样，面对的只是一批批的衣服，他们面对的是人，有互动，有反馈，有人会告诉他们，我衣柜里的那件长裙是你缝的，他们也会想到，我曾为那个想参加年会的美女缝过一颗什么样的扣子。”
张天一说，近来，她想去学学刺绣，关于服装的一切，她都想尝试和更新。就如同，前几年，她只身一人跑过剧组，只为跟最顶尖的服装设计师学一学应用。
今年冬天，张天一为自己做了一件蓝色双面尼料的大衣，有着大大的衣摆，一回身，裙摆张开，犹如蓝色的花朵在绽放：“于女人而言，30岁是一个特别好的年龄，这个年龄段，你的认知刚刚开始积淀，于一个独立设计师而言，这个年龄，我的服装之路还要走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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