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那边山那边
许学琪
下午6点半，飞机轰鸣着从榆阳机场滑跃起飞，绿色的沙漠在机身下不断延伸。爬升之际，飞机轻轻斜了身子，转个弯向东南飞去。
凭借着东山两个高矗的电厂散热塔，我企图辨识熟悉的城市。但我的努力显然是徒劳的，只一小会，窗下已是延绵起伏的群山，一条高速公路在山腰间穿行，逢岩开路，遇水搭桥，连接东西，通向太原。无序的山峦层层叠叠，无垠的草木郁郁葱葱。山簇拥着山，沟连通着沟，一条绿色的巨毯在涌动起伏，构成夏日高原最基本的底色。
一条黄色的大河从天际边猛然闯入眼帘，磅礴南下。是的，黄河。它劈开高原，在自行设计的峡谷中曲折穿行。峡谷既是山陕两省的鸿沟天堑，也是秦晋通好的纽带。黄河两岸，山脉多作东西方向延伸，无数的河流向中间汇集。汇聚成滋养中原大地的母亲之汁，哺乳出先民最原始的肤色。
滚滚黄河渐渐变成一条弯曲的细线，从西北方消失。而群群簇簇的云团，像忙着赶北方的朝会，不断从西南天际飘来。这一伙云彩像是西域高原搬来的雪山冰峰，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白得耀眼，峰顶珠圆玉润，冰崖壁立千仞，无根无底，险极峻极。一时仿佛置身于昆仑之巅，令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那一片云却像是巨大的冰川，平坦光滑绝无起伏，如同大雪覆盖的旷野，包藏着无边的静谧与安宁。又一处云团像是冬日北方大河中涌起的冰凌，巨大的冰块堆集挤压，用万千姿态凝固了自然无穷的力量。远处边疆，则是一片成熟的棉花地，朵朵硕大的棉花在阳光下尽情绽放，又像是蓝色草原上散落的羊群，悠闲惬意。放目远眺，北方高矗的那些白云砌起城堡，构成楼阁，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打造了这精致的琼楼玉宇，神仙府邸，不由让人心驰神往。
仰俯之间，机身在山山相连、河流交汇的高原上飞行。不知名的城市在大山深处宽阔的河谷中盘踞，稍大的城镇集中在河道两边，更多的村庄散落在狭小的沟壑里、半坡间、塬梁上，在绿树掩映中星罗棋布，顽强生长。被河流肆意分割的高原看似无序，实则遵循着自然神秘的规律，交错纵横成绝色的风景。
白云悠悠满山坡。从另一个角度俯瞰熟悉的高原家乡，不得不惊艳她的广袤雄浑与神奇壮美。如散如聚延绵千里的，不仅仅是峰峦梁峁，更有淳朴厚重的乡风民情。生生不息环环相扣的，不仅仅是生命繁衍的至上崇高，更有无限的重塑与创造。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无数的村子，数不清的人，在大山深处交替上演着爱恨情仇聚散离合，将不禁过的日子在不经意中过完。
稍稍休憩后，却发现橙黄的日光从左侧机窗斜入，一舱柔和温馨。原来7点过半，太阳快要西坠到与飞机相平。回首向西北望去，夕阳正如一块明亮金黄的铜盘，高挂于碧空之上。下边是一条条绯红的云带，如飞天的轻盈彩绸，虽然无法盈盈一握，却也能让人心扉勾动，迷惘飘忽起来。
西落的夕阳和东去的飞机如同决裂的情侣在飞速地拉开彼此的距离，渐渐地处于同一水平线上，而西方的夕阳正在神秘地快速变小。和以往在高原在大漠中见过的落日不同，高空的落日以一种你能觉察的速度在坠落，像是一场曲尽人杳的盛宴，在无限繁华中寂寞落幕。又如一场轰轰烈烈的恋情，在依依不舍中凄美收场。
一小会，落日变成一面小镜子，再一会，又变成一颗成熟的杏子，再变成铜钱，变成黄豆，最终变成一个不易觉察的圆点，然后就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西边天空依然明亮多彩，美得令人窒息的绯绸尽情惊艳着那一抹天空，不知疲倦地延续着落日留下的盛典。
一架飞机突然从左边天空飞过，向着落日的方向奋力追赶。我想如果它的速度能和地球自转相同，那么夕阳将会定格在它遥远的前方，如同坚定的人生希望，温暖明亮，永远不会消失和坠落。
暮色四合，颠簸着穿过厚厚的云层，灯火通明的济南远远在望，飞机就要降落，80分钟空中旅程即将平安结束。那变幻多姿的云朵和远去的夕阳却久久在我脑海中沉浮，装饰了我对天空无尽的思念和想像。
天那边，是深邃无垠的天。山那边，是奔驰不息的山。
新闻推荐
本报8月27日讯(记者刘雅菲)日前,《第二届济南文化惠民消费季实施方案的通知》正式印发,本届济南文化惠民消费季通过...
济南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济南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