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扰电话还能疯狂多久？

7月11日，工信部在其社交媒体注册账户上称，针对有关手机不明扣费、垃圾短信、骚扰电话等问题，已组织相关通信管理局、各基础电信企业着手开展工作，并将联合10余个相关部门制定专门方案，近期组织开展综合整治骚扰电话专项行动。

近日，宁波市急救中心120热线不断接到推销骚扰电话，扰乱急救工作，引起广泛关注，涉事企业旗下楼盘已被处以暂停网签、延缓发放预售许可证的处罚。此次处罚拨打骚扰电话的企业，给饱受批评的电话推销行业敲响了警钟，即将开展的整治行动更是将矛头对准骚扰电话。但面对运作神秘的骚扰电话，业内人士表示需要实施者、雇佣方以及运营商三方共同设立规矩。

骚扰电话多年来不止不休

骚扰电话已经存在多年，有些是利用电话推销房产、贷款，还有些是响一声就挂断的没有实质内容的单纯骚扰。多年来，骚扰电话的模式也更加多样。

“我觉得现在的骚扰电话都不太好辨认了。”市民郑璐告诉记者，她几乎每天都能接到推销电话，以前来电号码格式跟一般的手机号、座机号有明显不同，如“170”开头、号码位数很长，能轻易辨别出这是一个骚扰电话，可以直接挂断，但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是座机号等无法辨别的普通号码，只能接听后礼貌回绝。

郑璐说，她印象中几年前的骚扰电话一般是真人拨打，后来转变成对方播放一段广告性质的录音，最近接到的则大多数是“伪真人”的来电。“这种电话都是普通手机号打来的，一个女声非常自然地问好，停顿两三秒后再以很亲切的口气进行交谈，这两三秒一般我也会回应，听下去才发现是利用人们的通话习惯引导你多听一会儿，实际上就是一段录音。”

近日记者也接到一通“伪真人”推销小额贷款的骚扰电话，在一段近20秒的录音过后，对方会提示机主“有意向请按0”。不过，受访对象均表示一般不会听到最后，意识到是骚扰电话会立刻挂断。

《2017年中国手机安全状况报告》显示，近5年来，垃圾电话、垃圾短信数量尽管有所下降，但总量仍然惊人。面对猖狂的电话骚扰，很多软件和手机系统也推出骚扰拦截功能。郑璐向记者展示其骚扰拦截页面，一天仅骚扰电话便有16个，各平台发来的垃圾短信更是不计其数，这还不包括没能被拦截住的漏网之鱼。

营销公司按号段批量拨打

早在2012年，全国人大常委会就通过了《关于加强网络信息保护的决定》，明确任何组织和个人未经电子信息接收者同意或者请求，或者接收者明确表示拒绝的，不得向其固定电话、移动电话发送商业性电子信息。虽有法令在前，但利益面前骚扰电话仍旧猖獗，且衍生出营销公司代为推广。

学生时期曾兼职拨打推销电话的刘迪告诉记者，当时他在山大南路东段一栋办公楼工作，自己所拨出的号码并不一定知道机主是谁，而是根据客源所在地的“号段”一次性几个号码同时批量拨打。“比如1510531，这几位数开头的就肯定是济南的用户，后面的数字无论怎么排列组合都是济南的。”刘迪说，像是装修公司，一般对客户的信息掌握得更为精确。

既然是批量拨打，如果对方同时接听该怎么沟通？“按接听的先后顺序一个一个说，所以有时候你接起电话什么都听不见或者有忙音，还以为就是个单纯的骚扰电话，其实是我这里占线，不过一般几秒钟就会被挂断。”刘迪告诉记者，他当时的收入为每天80元，如果能拉来客户会有额外提成，但这份工作“太受气”，他只坚持了几天时间。

记者在58同城搜索“电话销售”职位，仅24小时内发布的就有数十条，还有以电话邀约、电话客服等形式出现的类似岗位更是不计其数，几乎每一则招聘人数都在30人以上。这些岗位的工资一般在每天100元左右，或是以时薪的形式体现。记者随机咨询了一家房产营销策划公司，对方称主要任务是推销房子，没有成交每天100元，每成交一套提成为3000元。

一次可导入10万个号码

可以一次性拨打多个号码的“拨号神器”被称为“推销机器人”，在淘宝200元就能买到。

记者在淘宝上搜索到大量号称“拨号神器”的智能电话机，销量最多的月销470笔，声称中国平安、保利地产等知名企业都是合作伙伴。

卖家介绍，要把号码事先存储在txt文本文档中，然后通过相配的软件导入，一次性可以导入10万个号码，还可以自动拨打自动接听，遇到空号或停机可以自行跳过，而有意向的客户还能通过软件记录。“哪怕你是设定一段录音，也能随时监听观察客户的反应，随时切入通话。”而刘迪所说的“号段”，也可以自动生成，购买话机卖家免费赠送全国号码生成器，任何地区都能选择。

除扰人的推销电话，单纯的骚扰电话也能通过软件实现。记者通过微信一卖家了解到一款名为“云呼”的软件，这款软件需要使用卖家提供的账号和密码，并购买积分充值卡，一次可以向多个手机号码拨打骚扰电话，可以自主设定响铃长短、来电时间间隔、来电次数，骚扰电话多为170开头。

此外，淘宝卖家还能提供包月的电话骚扰和短信轰炸，价格从150元到300元不等。

给骚扰电话戴“紧箍”

“未经同意，不得电子推销”的法令已经公布近6年，但我们几乎每天还是会受到突如其来的推销电话、短信的骚扰。至今没有新的条例约束骚扰电话，而如今的个人隐私泄露越发严重、网络推广的发展都对监管这类行为有了更高要求。

工信部相关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垃圾信息的产生和传播有比较复杂的社会成因，主要涉及“商业需求旺盛、精准信息获取、主动营销扰民、线下交易达成”四个关键环节。各环节紧密衔接、形成闭环，同时，对骚扰电话等垃圾信息发起的源头端和主要受益方即广告主的监管长期缺失，导致垃圾信息问题难以根治。

业内人士同样指出，软件拨出的号码均为虚拟号，网站服务器多在境外，追溯和追责难度较大。由于号码数量庞大，手机一般只能逐个标记拉黑或设置通信白名单，用户拦截难度也很大。

山东大明律师事务所律师杨晶表示，目前在整治骚扰电话方面确实存在监管漏洞。现有的法规条文对商业电话骚扰、占用120等紧急电话的行为可以立案追究，但针对公民个人的骚扰行为却没有专门甚至非常贴切的规定，且这类行为很难取证。杨晶说，骚扰电话防不胜防，最好的办法只能是从个人角度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另外，推进个人信息保护立法，理论上也能改善骚扰电话猖獗的现状。

“骚扰电话不仅让用户不堪其扰，更大的危害是其背后潜在的电信诈骗等违法犯罪行为。”中国消费者协会副会长、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强调，对背后雇用此类公司频繁给不定向客户打骚扰电话的企业，也应追究连带责任。

山东大学社会学教授王忠武认为，除从立法层面上立规矩，运营商也要负起责任。“不论是谁在运作这类电话，都不能避开运营商，他们有责任切断来源不明电话的路径，打击拨号软件。”王忠武说。 （本报记者 曹雅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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