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济女子图鉴
斑马 陈赛 赵聪聪 邱阳女报记者 范开云 赵世彩 蒲菁
一部《北京女子图鉴》，拍出了很多人的北漂状态。
有人说，真正的都市女性都是像《北京女子图鉴》里展现的那样，是个矛盾综合体。她们一边渴望着可靠的依赖，一边又咬紧牙关去拼搏成长；她们行事做派现实得入骨，内心却始终为梦想留有余地。
为什么要去北京？她们的理由各不相同，但最终极的原因是“梦想”。
也有诸多济南姑娘，奋斗在北京。
她们中，有人为了求学，有人为了工作，有人为了爱情；有人是国家公务员，有人是电视台知名主持人，有人是公号作者，有人是机场工作人员。
“图鉴”二字，其实是呈现一幅幅社会人物图，让我们从中引以为“鉴”。
《北京女子图鉴》主题曲中，金志文唱着：不问你将去何方，送你一匹马。这些从济南出发、扎根北京的姑娘们说，等你真正踏出那一步，并为之努力时，你会是更好的自己。
第一章·出走
我有一个梦，像雨后彩虹
山东人，恋家。从济南到北京，每个萌生“出走”的姑娘，念头各不相同：求学、工作、因为爱情。
12年前，济南姑娘陈赛踏上了前往北京的列车，她的目的地是中国传媒大学。山东省实验中学毕业的陈赛，顺利考入中国传媒大学播音系。那一年中国传媒大学在山东只录取了4人。
同年，还有一个姑娘也因为求学从济南赶往北京，这位笔名叫“斑马”的姑娘，考入了北京师范大学传媒专业。
6年前，济南姑娘赵聪聪新婚不久，家里人在为她去北京做着最后的准备，此次奔赴北京，赵聪聪是为了爱情。2009年，相恋多年的男朋友考入了北京机场，她则在求学路上继续升级。感情笃厚的两个人便北京济南两地跑。“他半个月来看我一次，我一个月去看他一次。他非常有心，把这几年的车票都攒下来了，我一看，摞起来竟然有十公分厚了。”2012年，赵聪聪与老公正式完婚，并在家人的支持下来到北京，结束了3年的异地恋。“我妈其实挺舍不得我的，但是双方老人对我们的婚事都很支持，全家都支持我来北京。”
2年前，31岁的邱阳，抱着襁褓中的儿子，踏上由济南开往北京的列车。在此之前，她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工作，所有的圈子都在济南。目前，邱阳是国家统计局的公务员，选择去北京，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个“意外”，有点运气的成分。
2016年，生完孩子，尚在在哺乳期的邱阳，报考了国家公务员考试，在此之前，法律专业毕业的她曾在企业做过项目经理助理，也做过公司法务。生完娃，想换个稳定的工作，就决定考公务员。不过，她的目标不是国考，而是省考，也就是说，国考是用来“练手”的。
“好像山东的家长，都不太愿意让孩子离自己太远，在省内有个稳定工作，是最好的选择。”作为济南姑娘，邱阳此前从没离开过济南，如果能在济南考上公务员，最好不过。本想用国考来练练手，没想到，一考竟然榜上有名。虽然笔试成绩不是特别靠前，但面试时拿到了第一名的成绩，最终考入国家统计局。
邱阳的老公，自己做生意。邱阳考中“国公”后，全家人没有任何犹豫，一致支持她进京工作。
“如果说进入笔试，我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进面试的时候，我就做了充足的准备，因为我想得很清楚，相较于济南，北京除了平台更大，对我最有吸引力的就是教育资源，所以，有这个机会，我肯定要抓住。”
于是，带着娃，邱阳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第二章·北漂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
在北京的漂泊感，一个来自没有稳定的落脚点，一个来自没有稳定的工作。
在济南办完婚礼再到北京的赵聪聪，已在北京买了房。“我们与其他北漂的区别就是没有住地下室。如果一开始就住地下室，我真的不敢保证能不能坚持下来。”
生完娃到北京的邱阳，工作是有“金饭碗”之称的国家公务员。跟想象中的北漂不一样，在北京的生活，除了天气干燥外，邱阳说，她没有想象中的不适应。原因，邱阳分析了几点。
经济上有丈夫做后盾；孩子有妈妈和婆婆轮流帮着照看；更关键的来自邱阳自己：国家公务员的这份工作，给了她心理上的稳定感，其次，邱阳到北京时，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心态成熟，这也给了她一种心理上的把控感。
面临“去与留”纠结的，是陈赛与斑马。
“对北京最痛苦的记忆是毕业前后四处面试那段时间。”由于自己的路盲属性，斑马错过了好几个重要面试。“明明是一大早就出门，但就是没找到面试地点。有一次在马路上哭了，想着自己要不要回济南。但很快，我就收到了报社的通知，所以就留下了。”
2010年，自北京师范大学传媒专业毕业后，斑马去了北京一家报社做热线记者。那时候的她，怀揣着“做中国最牛掰的调查记者”的梦想。
当时，纸媒还处于黄金期，热线也格外忙碌。热线记者斑马的见闻自然也格外丰富。她做过卧底，见过命案现场，像风一样刮来刮去。有时候，她早上四点钟便被叫去采访，中午饭还没吃就领到新任务，回来时已是晚上。那年夏天，她穿着一双人字拖，背着电脑、照相机跑来跑去，整个人被晒得黢黑黢黑。一脱鞋，脚上便有一个大大的“人”字。
编辑的催稿电话让她心跳加速。“什么时候交稿？快点写！”编辑的吼声响完，电话啪就挂了，大家忙到连说“你好”“再见”的时间都没有。
忙其实不是最可怕的，闲着才是。如果哪天没有采访任务，斑马会觉得整个人发慌，睡觉也不踏实。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将近两年，然后斑马辞职了。辞职那天，她从单位大楼走出来，觉得浑身轻松。但她仍感激这段岁月。“每一步路都不会白走，开心也罢，不开心也罢。再回看这段岁月还是收获挺大的。做热线记者见闻很多，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经历这么多。”
辞职后，斑马去了一家公司。忙仍是关键词之一。“可能半夜十二点还会接到电话，让我交一个策划。北京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私人时间是不存在的。不管你是在睡觉，还是在喝水，总之，干任何一件事情的时候都有可能会接到这种电话。”在公司干了几年后，斑马上班上腻了。“不喜欢坐班，更不喜欢职场争斗。可能是性格的原因，我不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
中国传媒大学播音系毕业后，成绩优异的陈赛被成功保研。2011年12月，北京电视台校招，陈赛顺利被录取，获得实习3个月的机会。那时，陈赛还报考了中国网及国家气象局，而且都已通过，“这两个单位都有事业编制，可能比起北京台更稳定，但我不希望被束缚，还是想坚持自己的初衷。”
实习的3个月时间，陈赛主要担任编导职务，在这之前，陈赛一直学习的是播音主持，这对她来说相当于“推倒重来”，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陈赛从没选择放弃，学习视频剪辑，策划节目，3个月的实习经历，让她从学生这个角色转变过来，“我的理想在那里，我就要付诸努力。”
实习结束，重新面临去留的问题，像所有新人一样，陈赛经过了初试、复试等重重关口，最后，他们这一批实习生只留下了3个人。
3个月的实习刚过，接下来又是漫长的实习工作，“印象中做了很久的实习生，那时候工资很低，低到怀疑人生，有时看到很多同学已经当上主播，也会怀疑自我，心理上会有落差，只能自己去调整。”
做实习生的日子，陈赛加入了《好人故事》组，拍摄专题类宣传片，去男子传染病监狱拍艾滋病组的狱警，方圆百里只有她一个姑娘；在医院蹲点采访遗体捐献者，一待就是一个星期；早上四点起床到山顶守候日出……“我的同事都是导演系毕业的，只有我是播音专业，拍摄剪辑对我而言确实有难度。”但陈赛表示，至今最爱的工作仍是宣传片导演，“因为可以欣赏到北京边边角角四季流转中的姿态，与未知的恐惧相比，我们更怕的是简单重复地消耗生活。”
在拍摄《天下收藏》“玛瑙为什么这样红”节目时，因矿区刚出过事，山被封锁，为了完成拍摄任务，陈赛带着比自己还瘦弱的摄像挺进大凉山彝族封山的矿区。
2014年，陈赛成为北京卫视《养生厨房》主持人及负责人，之后加入《暖暖的味道》主持团队。“每次录完《养生厨房》或《暖暖的味道》，身上都会有很重的油烟味，它可能不是一餐一饭的香气，而是一种有点文青理想的美食节目主持身上正在生长的烟火气。”
从幕后重新走到台前，陈赛用了3年的时间，她曾在微博中写道：“自己所在的大部分位置其实都没有不可替代性，而周围几乎所有人都怀揣梦想且竭尽全力，因而要更加懂得感恩。”
第三章·选择
拥 抱 过 不 完美，更明白想要什么
经过漂泊与(砺，一年年翻过的日历会告诉你，你想要什么，又会得到什么。
不喜欢按部就班的斑马，很快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新身份：公号作者。
2015年，在朋友的鼓励下，斑马开设了一个公众号：油炸绿番茄。这是一个很自我的微信公众号，5月底上线，更新全凭个人喜好，到11月就积攒了近10万粉丝，获得了十几家出版社的出版邀约。
斑马说，油炸绿番茄的名字是朋友的建议。“在一次和朋友的交谈中，我们决定共同打造一个以女性为主体的公众号，朋友想起了电影《油炸绿番茄》，提出可以用它作为公众号的名字。”
斑马的观点通常非常犀利，她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对生活伪装的抵触，并在公号介绍上写下“撕下一切生活伪装”。在微信公号里倡导的各种生活方式里，有一种鸡汤是她不能接受的——鼓励人们带上面具，把自己伪装成强者而忽视真实的自我。“人们不需要的鸡汤，类似于《别低头皇冠会掉》这样的文章，我还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叫《没有公主命，别搞一身公主病》和《给你一张范冰冰的脸，你也未必能过好这一生》。”
犀利的观点转换成了许多爆文。点击量最高的一篇文章《比老虎更可怕的是对规则的蔑视》点击量超过400万。
斑马自言，自己赶上了自媒体黄金期的末期。公号目前已经有50万粉丝，她也笑称自己实现了由最初的“奶茶自由”、“樱桃自由”到“买包自由”。“我不能说自己有钱，但是我不用再去为钱烦恼。”
从幕后走向台前的陈赛，在2017年，成为北京电视台王牌节目《养生堂》主持人。陈赛以其自然、有亲和力的主持风格，收获了众多粉丝。
后来到北京的赵聪聪与邱阳，面临的则是适应与调整。
初到北京，快节奏生活，让赵聪聪有点难以适应。工作之初，她在北京机场的贵宾服务部负责重要旅客接待。这个工作本身琐碎还要经常加班。最怕的是航班延误，只要一延误，下班时间就不知道延迟到几点。“赶上雷雨季节，航班延误，我们就要一直等。有一次，我从早上五点半开始上班，一直忙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我看到太阳再次从机坪上升起来，但是我不能回家。因为，另一个工作日来了，我需要忙到下午四点钟。我那段时间开始失眠、内分泌失调。”
2013年，赵聪聪的工作岗位有所调整，她开始负责物资采购，但“忙”仍然是关键词。这与她想象中的办公室生活不一样，物资采购是个异常忙碌的岗位。她需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大量的采集工作。“手上同时需要监控十多项事情，而且还有一些临时任务，真的 非 常 非 常累。”
节奏快、工作任务重只是一方面，让赵聪聪心里有落差的还有另外一方面：孤单。“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在济南，我去北京的时候完全是奔着老公去的。有时候觉得我们俩就像生活在孤岛上。后来，交了一些朋友才好多了。”
累急了就开始想济南，这时候家人给了她很多安慰。“所有人都劝我，这是所有工作都要面临的一个阶段，适应了就好了。”
北京的天气比济南干，北京城也比济南更大。在济南时，邱阳与朋友看看电影，吃吃饭，一个微信过去，很快大家就能相聚，现在，如果再想聚起来，就很难。
“在北京也有一些济南的朋友，不过大家都住得远，要聚一次，就如同出个差一样，大家也都很忙，这一点倒是不如在济南的时候方便了。”
最近，《复仇者联盟3》上映，邱阳就把老公从济南给“抓”了过来，陪她看电影。“现在，我想看看电影，吃吃饭，就把他给抓过来，让他陪我。”第四章·成长青春已长大，静静看晚霞
“去北京，你有没有后悔过？”
“我反复想过这个问题，衡量过很多次，答案都是一样的：去北京是一个很正确的选择。”电话那头的邱阳，不急不躁、开朗温和。
“女人，一定要有工作，无论你的家庭情况怎么样，工作会带给你除了薪水之外，更重要的东西，包括成长，包括自信。”
邱阳告诉记者，在哺乳期没有上班的那一段日子里，在家里，她曾经“没太有地位”，现在，则完全不同。
“来了北京之后，做了这份工作，我觉得对我最大的改变是，原来一直是个学生，现在是个大人。”
以前，对《新闻联播》无感的邱阳，现在会认真看里边的东西，包括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包括中美关系，“以前不感兴趣是看不懂，现在跟我的工作有关，才知道国家大事跟我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对邱阳的采访中，她会聊孩子，也会聊家庭，聊到工作时，她是兴奋的，是自信的，是眼睛里有光芒的，这或许是她所说的去北京带给她的成长。
“我觉得，你们做这个选题很好，对想从济南走出去的人是一个启示。同样，其实未必一定要走出去，对女性来说，这也是一种很好的启示，现代社会，每个女性都需要成长，或许，把圈子变一变，把工作环境变一变，等你真正踏出那一步时，并为之努力时，你会是更好的自己。”
一路走来，已在北京工作5年多的陈赛在心态上也发生了变化，“我是一个独立性很差的人，起初一个人在北京，有着对未来的恐惧，遇到一点挫折就会觉得天塌了。如今，随着自己心态的调整，能承担起对未来的焦虑与一些负面情绪，当时觉得过不去的坎，后来你会发现它们都会随着时间流逝尘埃落定。”
斑马则说，她靠笔吃饭，北京给了她施展能力的舞台。她坦言，对新人来说，北京是一个很棒的起点。只要你有能力，就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机会。而这在二线城市是很难做到的。
在北京，斑马还收获了爱情。“他是北京理工大学的学生，每天风雨无阻地往我学校跑。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2012年，两人结婚，如今有了一个2岁的可爱宝宝。
陈赛、赵聪聪、斑马、邱阳，她们的根，已从济南扎到了北京。
回望济南，却依旧有淡淡乡愁。
对于济南的变化，赵聪聪很关注，也很自豪。高铁、宜家……这些消息都让她兴奋。工作中，听到家乡口音，她会倍感亲切。再或者，看到鲁字开头的车牌号，也会兴奋。
她最怀念山师东路，那里是她与老公上学、约会的地方。“最喜欢那里的麻辣串、炸香蕉，还有个化妆品店。女孩子很喜欢的水云间，我也经常去逛。如果不买东西，我最喜欢在山师的校园里走，真的特别有文化气息。”
对于济南，斑马会有怅然的感觉。家乡变化太快，她经常找不到自己小时候熟悉的人和物。有一次回家，她竟然在家门口迷路了，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找到自己家。
“每次坐动车，一到西客站，感觉连空气中的味道都不一样了。那是家乡的味道。”赵聪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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