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相册
□杨曙明
母亲“走”了，她给我们家人留下了很多珍贵的相册。睹“照”思人，触“片”生情，总不免让我泪水湿眼。
母亲的这些照片，既是她的人生写照，同时也映现出了时代的印记，把这些照片汇集在一起，就是母亲的历史相册。每当想念母亲时，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打开她老人家的历史相册。
在母亲的相册里，有她在不同时期的17张1寸正面免冠照。这些照片多是她在不同时期，需要办理各种证件时的留影。从这些照片中，母亲由青年到中年，再由中年到老年，无论是发型、着装还是容颜、都留下了深深的岁月痕迹，让我们家人看了不胜唏嘘。
在母亲的相册里，有20多张60多年前的老照片。这些照片虽然质地已经发黄，但图像大都还很清晰。母亲年轻的时候能歌善舞，经常代表企业参加些文艺演出活动，有张老照片可以为证。照片上的6个姑娘，一样的装束，同样的发型，这是当年母亲在文艺宣传队里与女友们的合影，时间应当是上世纪50年代初。母亲年少时因为家境贫寒没有进过学堂，她那点有限的文化知识，都是靠着建国初期参加培训学习获得的。在她的老照片中，有张当年参加培训学习时与同事的合影，照片上写着“黄台制烟厂政治轮训队一中队三班留念”，时间是“一九五三·五·二十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母亲也是个爱美之人，当年她曾很喜欢照相留影，正因为如此，她才留下了那么多老照片。对我们国家的国民而言，照相机在改革开放之前，是稀有奢侈物，母亲在上世纪80年代之前的那些老照片，都是在照相馆里照的，虽然其中也有些艺术照，但无一例外的都是黑白照片。在这些照片中，有母亲独自或站或坐的全身照，照片上的她也就有二十多岁；有母亲与闺蜜的合影，照片上的她还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有母亲抱着兄长的合影，照片上的兄长看着也就周岁大小；有母亲和父亲与兄长和我的“全家福”，照片上的我看着还未满周岁。相册里还有张母亲提着包，包里装着爆米花的站立照。照片上的她白衣黑裙，给我的印象极为深刻。母亲曾经给我说过，这张照片是她当年走亲访友时，路过照相馆时的留影。
从母亲的老照片中，还能看出她的工作经历。那张“市工会第九次代表大会留影”，落款时间是73·6·12，母亲那时候是济南市总工会委员，经常参加市总工会召开的各种会议；那张“济南市中小学革命教师代表会六团六组”的合影，时间落款是77·9·30，母亲那时候是济南卷烟厂派驻“工业二路小学”的“工宣队长”，不然她也不会参加“教师代表会”；那张以光荣榜为背景的合影，没有时间落款，但从母亲留下的“标兵证书”看，那应当是改革开放不久的事；那张在“青岛湛山疗养院”门前的合影，也没有时间落款，估计应当是母亲退休前不久的事；那张“迎春茶话会”的留影，虽然同样没有时间落款，但应当是母亲离休之后的事。母亲还有张背景条幅上写着“向医学科学进军，为实现四化而奋斗”的集体合影，既没有时间落款，也没有地点标识，我也搞不清楚这张照片是何时何因所留，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没有与医学搭边的工作经历，不过，从照片上母亲的容貌看，应当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所留。
在母亲的相册里，还留有很多120照相机拍摄的照片。这些四四方方的黑白照片，应当是改革开放初期的留影。因为那年月136相机还不多，更别说什么数码相机、单反相机了。其实，就是120相机那时候也只是单位配备或极少数人的奢侈品。在这些照片中，有母亲在办公室的留影，有她与朋友的留影，有集体学习的留影，有她在什么大会上发言的留影；还有“明湖泛舟”“趵突泉边”“泰山顶上”，以及“天安门前留个影”“不到长城非好汉”等等。
在母亲的相册里，当然更少不了她与家人的留影。在这些照片中，有1983年我们家的“全家福”；有1980年她在南京与大妹妹的留影，那时候大妹在南京当兵；有1983年至1988年期间，她抱着孙子、外孙的留影,；有上世纪90年代她抱着外孙女的留影；有1997年我们家人陪她登泰山时的留影；还有这十几年间，每年春节她老人家与我们的留影。在这些照片中，还有张令她格外高兴和欣慰的照片，这就是去年秋天她与重孙儿的合影。
今年春节前，母亲得了重病，预料到她老人家将快与我们永别了，我就千方百计把她接回了家中，让她在家里过了最后的春节。初一那天上午，她老人家强打着精神，在我们家人的帮助下，梳妆整齐，分别与我们兄妹各家分别留影。这是母亲最后的留影，也是让我们家人无比心酸的留影。正月初八那天晚上，母亲“走”了，永远地“走”了。
母亲“走”了以后，大妹妹把她的照片作成了音乐相册。每每打开这本相册，听着那《天之大》的乐曲，看着母亲那慈祥的容颜，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泪如雨下，因为这音乐相册对我们家人而言，简直就是“催泪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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