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花期 □郝心荣

西安晚报 2020-10-23 02:45 大字

一场疫情把寒假和暑假连了起来,日子没头没尾,对疫情的惶恐似乎已经远去了,尤其在我们这个西北小城嘉峪关,人们基本已重拾出行自由。新学年眨眼就要开始了,我心想这个暑假还是要出去溜达溜达,不然,待在家里我都快窒息了。

我想去曾祖母家看看,在甘肃兰州西固区的一个坪上,同时我也是想见见一个姑娘,她叫小月。小月跟我同龄,是曾祖母家的邻居,两年前她高考落榜后去了南方打工,春节回来后,也因为疫情被困在家里,一如当年,帮爸爸妈妈去地里干活。

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把我送到外婆家过暑假,寒假太冷,我向来是不愿去的。曾祖母村里的树少得可怜,稀稀拉拉几棵,遮不住房子,稍微长大一点树都被人砍去当柴火烧了。村子里的土路好像已经走了几十年几百年,风刮起来,黄土漫天,雨下起来村道泥水横流。

小月的名字其实来得简单,因为出生时正好是月季盛开的季节,恰巧又在一个月光明晃晃的晚上,就起名叫小月,她还有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她家两间房梁被熏得乌黑,一间住着一大家人,另一间堆着杂物,还养了两只羊,一只是奶羊,地里贫瘠,收获的粮食也是年年紧紧张张只够填肚子,一家人靠这奶羊每年下的羊羔,卖点钱接济一下生活。

小月家的厕所是我最不敢去的地方,是用一些破砖在院子的角落围起来的,一边靠的是斑驳土墙,被雨水冲刷得只剩下半人高了。蹲在里头,我只怕垒得不结实的破砖墙倒下来砸了我。厕所里的苍蝇还总是嗡嗡嗡地飞来飞去。甚至有时候,还能听到小月家厕所有老鼠在吱吱地叫着打架。于是,每次上她家的厕所我一定要她陪我一起去。

小月的爸爸是残疾人,腿不灵便,干不了重活,后来还患上一些慢性病,她妈妈经常在家烟熏火燎地熬中药,却去不起大医院住院。

在坪上时,我经常跟小月还有她弟弟去地里给她家的羊割草,她常常还没有来得及跟我好好尽情玩耍一番,就又被她妈妈叫去干这干那,不过就是那些做了无数遍的老任务,收庄稼,喂羊。小月的爸爸妈妈很少笑,她悄悄跟我说她家借遍了亲戚的钱,因为自己和弟弟快要上不起学了。

中考完暑假我又去了次坪上。那天,我和小月在门口说去哪里上高中,有一群人嚷嚷着、吆喝着,连拉带推给她家送来一大两小三只羊。后来她对我说,是扶贫的来了,她们家被纳入了帮扶对象,她爸爸只会养羊,所以扶贫的送来一只奶羊带着两个母羊羔。

高中三年,我没再去过坪上,但是我一直和小月断断续续地联系着。

大学录取通知书拿到后,我随父母回到坪上给老家人报喜,村里除了门前那棵大树还没有变以外,到处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村道都是整整齐齐的水泥路,路边栽了一丛丛怒放的月季,村里多了不少枝繁叶茂、绿油油的树,曾祖母说,很多人烧煤或者用煤气了,也有用电做饭的,已经没人去砍柴了,所以树长起来了。小月家的旧房子和厕所已经拆了,说要盖新房。小月说,自己没考好,也不想再考了,家里也就这么个情况,自己出门打工挣钱把家里的欠账还了,让她爸爸妈妈少操劳一点,供好弟弟专心学习。她说自己去打工很放心,帮助家里扶贫的有两家单位,村里也有几个人常驻的帮扶队,有困难了可以找。扶贫的单位帮她爸爸在村外废弃的院子建了一个简单的羊舍,收拾了一个房子看羊。她和弟弟两个的学费因为有了证明,可以减免,还能补助一点生活费。三年里,爸爸住过一次院,但因为是建档立卡贫困户,没有收押金,而且报销了大部分。

今年暑假再见到小月,着实让我吃惊了一把。两年的工厂生活,她已然是一副城里女孩子的样子了,漂亮了,也变得更加活泼开朗了,就好像月季一样,灿烂、美好,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花期。坐在宽敞的房子里,小月笑着跟我说起前几年的事,说爸爸妈妈身体好了,说羊生羊,家里已经有了一百多只羊了。说到陪我上厕所,拉我去看她家的新厕所,已经有了自来水,用上了抽水马桶,苍蝇再也没能在她家“开会”了……

小月变了,小月家也变了,与贫穷已经渐行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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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峪关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嘉峪关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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