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刹 钟声诗韵 □特约撰稿 李星涛 文/图
寒山寺坐落于苏州古城同门外枫桥路西端,寺院坐东朝西,门对古运河,古属枫桥镇。始建于佛教盛行的南朝梁武帝天监年间,始名“妙利普明塔院”。唐贞观年间,浙江天台诗僧寒山曾住于此,唐代著名高僧希迁禅师于此创建伽蓝,命名为:寒山寺。诗人张继在唐朝至德年间赶考落榜,途经寒山寺,写下了千古绝唱《枫桥夜泊》。自此,千年古刹,钟声诗韵,代代相传。
江枫渔火对愁眠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是唐朝张继的七绝《枫桥夜泊》。
全诗以一“愁”字统起。前二句意象密集:落月、啼乌、霜天、江枫、渔火、不眠人,造成一种意韵浓郁的审美情境。这二句既描写了秋夜江边之景,又表达了作者羁旅愁思。后两句意象疏宕:城、寺、船、钟声,是一种空灵旷远的意境。夜行无月,本难见物,而渔火醒目,霜寒可感;夜半乃阗寂之时,却闻乌啼钟鸣。如此明灭对照,实虚相间,无声与有声衬托,使景皆为情中之景,声皆为意中之音,意境疏密错落,浑融幽远。一缕淡淡的客愁被点染得朦胧隽永,在姑苏城的夜空中摇曳飘忽,为一桥一水,一寺一城平添了千古风情。
诗中所说的“江枫”到底指的是江边什么树?对此历来众说纷纭,没有定案。第一种说法:水边的枫树。如马茂元先生的《唐诗选》一书。第二种说法:江边的枫树。如王启兴先生等的《唐诗三百首评注》一书。再如徐有富先生的《重读〈枫桥夜泊〉》一文。第三种说法:松江(吴淞江)边的枫树。如曾景忠先生的《张继<枫桥夜泊>诗》一文。第四种说法:江桥和枫桥。如唐先田先生的《苏州三趣》一文。第五种说法:江村桥和枫桥。如金红先生的《“江枫”意境新说》一文。
其实,“江枫”既不是枫树,也不是乌桕树。而是我们常见的枫杨树。笔者之所以做如此惊人之语,原因有三。一是如今枫桥路两边香樟树的行列中,就间或夹杂着一棵棵两搂粗细的枫杨树。从其粗细的程度可以判断,树龄至少都在三百年以上。还有几棵遭到过雷击,只剩下了醒目的枯枝残窟,年代更加遥远。这就是江枫是枫杨树的实物佐证。二是枫杨树身份卑微,暗合张继当时的地位。枫杨树在我们乡下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它的木材不能造房子、做家具,由于木质松脆含水多,不易燃烧,村民烧火做饭也懒得用它。也有的地方称枫杨树为“苍蝇树”,可能是它一串串的果子像一只只苍蝇之故吧?从张继整首诗所表达的情感来看,还是枫杨树较符合作者当时颓废的心境。三是有些评论家说枫桥中的“枫”字是“封”的笔误,我一点也不愿意相信。因为这两个字从笔画上看,实在是相差太远了。至于清人王瑞履在其《重论文斋笔录》卷九中所说的:“江南临水多植乌桕,秋叶饱霜,鲜红可爱……”就更不值得反驳了,因为只要我们把乌桕树和枫树对比一下就不难发现,王先生的说法是毫无生活依据的。因为乌桕和枫树无论是树形,还是经霜后叶子颜色的变化,都相差甚远。故此,我以为,“江枫”中的“枫”字一定就是指枫杨树。因为只有如此卑微的树木,才会使张继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也才完全符合张继落榜之后夜泊枫桥的凄苦心境。也唯有如此,诗句“江枫渔火对愁眠”中的“江枫”和渔火才能相互愁对,拟人升华,达到物人合一的境界。
姑苏城外寒山寺
寒山寺始建南朝,亦谓“妙利普明塔院”。内有大雄宝殿、藏经楼、钟楼、牌廊、枫江楼、霜钟阁等建筑。寒山寺山门前立有黄色照壁,墙上的“寒山寺”三个大字为浙江东湖名士陶浚宣所写,字体古朴苍劲,拙中藏秀。
寒山寺的大门是朝西的。这在寺庙中实属罕见。苏州孔庙里有块刻于1229年的苏州地图,名叫《平江图》,因为宋代苏州称为平江府,图上的寒山寺庙门就已经是朝西的了。另外,《寒山寺志》也明文写道:“寺院呈长方形,四周培垣峻起,山门西向。寺庙大门为何朝西?德高望重的寒山寺老方丈性空法师曾指点迷津,说过四个字:“因地制宜”。隋代开的大运河,至唐宋之际日益繁忙。苏州是水乡,庙门朝西靠河边,便于路过的商贾、船民、农民、信徒乘船来此朝拜进香。再则,人们熟知唐玄奘西天取经的故事,西是佛祖居住地,西方又称极乐世界,光明圣洁,无一切烦恼,庙门朝西也表示崇敬向往佛国圣地,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另外,按照五行学说,水能克火。历代寺僧以大运河的水来克火,所以历史上寒山寺曾太平了几百年。
寒山寺规模不大,算是小寺庙,是不留游僧食宿的。这一点可以从寒山寺内韦陀塑像手中所持金刚杵的位置得到答案。韦陀乃护法之神,手中持有法器,曰:金刚杵。又叫做宝杵、降魔杵等。金刚杵象征着所向无敌、无坚不摧的智慧和真如佛性,它可以断除各种烦恼、摧毁形形色色障碍修道的恶魔,为密教诸尊之持物或瑜伽士修道之法器。
金刚杵在韦陀手中的位置不同,代表的意思也有迥然有异。如果韦陀菩萨将金刚降魔杵扛在肩膀上,就明示,此庙乃是大庙,有能力招待过路的僧人,供他们在寺内免费吃住三天;如果韦陀菩萨将金刚降魔杵横置在两掌之间,就表示此庙只是中等规模,只能够接待过路的僧人在寺内免费吃住一天;如果韦陀菩萨的金刚降魔杵立在地上则暗示着这是一间小庙,没有能力为过路的僧人提供免费的食宿。寒山寺中,韦陀手中的金刚杵是立在地上的,这说明寒山寺里的生活较为窘迫,也从侧面透露出了寒山寺的“寒”意。
寒山寺大雄宝殿的后面供奉的不是观音菩萨,而是扬州八怪之一罗聘所画的寒山和拾得画像。这也是寒山寺与其他寺庙的不同之处。画像上,拾得袒胸露乳,蓬头赤足,立于莲花座盘上。寒山两手一上一下,手拿方棱圆口净瓶;拾得左手持腰带,右手持一枝荷花。那荷花含有花开并蒂的内涵,圆口净瓶蕴含有团圆平安之意。画像上部写着他们之间耐人深思的玄妙对谈。
寒山问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拾得答曰:“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这个绝妙的问答,蕴含了面对人间是非的处世之道,虽经千年,至今仍然脍炙人口。
寒山和拾得是传说中的“和合二仙”。寒山原是诗僧、怪僧,曾隐居在天台山寒岩,因名寒山。他的诗写得很美,但脾气却十分怪癖,常常跑到各寺庙中“望空噪骂”。和尚们都说他疯了,他便哂笑而去。寒山曾在天台山国清寺当过厨僧,与寺中的拾得和尚相见如故,情同手足。拾得是个苦命人,刚出世便被父母遗弃,抛弃在荒郊,幸亏天台山的高僧丰干和尚化缘经过,慈悲为怀,将其带至寺中抚养,并起名“拾得”,并在国清寺中将他受戒为僧。拾得受戒后,被派至厨房干杂活,当时寒山还没有到国清寺,但拾得常将一些残羹剩菜送给未入寺的寒山吃,他们真可谓贫贱之交。国清寺的丰干和尚见他们如此要好,便让寒山进寺和拾得一起当国清寺的厨僧。自此后,他们朝夕相处,更加亲密无间。寒山和拾得在佛学、文学上的造诣都很深,他俩常一起吟诗作对,后人曾将他们的诗汇编成《寒山子集》三卷。这两位高僧于唐代贞观年间由天台山至苏州妙利普明塔院任住持。我国民间珍视他俩情同手足的情谊,便把他俩推崇为和睦友爱的民间爱神。至清代,雍正皇帝正式封寒山为“和圣”、拾得为“合圣”,“和合二仙”从此名扬天下。
夜半钟声到客船
出寒山寺的大雄宝殿,左边是妙利普明宝塔,右边就是名闻遐迩的听“夜半钟声”的钟楼了。钟楼呈六角形,重檐亭阁。登上二楼,抬眼观看,内置一口铁钟,有一人多高,需三人合抱。此钟为清代江苏巡抚陈夔龙督造,有两吨多重。撞击铁钟,钟声洪亮悠扬,清越深远,余音轰然。
在我的思想里,钟楼是位神祗,它每天都向滚滚红尘播撒着苍茫的钟声,使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有一个驻足仰视的瞬间,依稀回忆起什么,产生澄澈的心境。就像是这寒山寺的钟楼,它本来是为僧人报时用的,可现在却成了我们凡人洗涤心里灰尘的地方。它每天用浑厚的声音把苏州老城唤醒。那“当—当—当—当……”的慢板,就像是从古运河荡漾的水波,一圈一圈地扩散过来,罩进我们的体内,形成圆月般层层叠叠的年轮。倘若是月夜,钟声被运河之水吸走了一部分,余音就会干净得像月光,清澈透明。
导游介绍,除夕之夜,寒山寺都要撞钟。佛教认为,人生无常,祸福相依,梵钟声能消除烦恼。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寒山寺除夕夜撞钟要撞108下,其含义主要有三:一是将12月24节气72候相加正好是108,表示回顾旧岁,迎接新春。二是表示对佛门108位长老的怀念。每敲响一声,代表对一位长老的纪念与缅怀。三是一年之中有108个烦恼,敲108下钟,表示除尽所有烦恼。
自1979年以来,苏州每年都举办寒山寺听钟声活动。每当除夕之夜,游人云集。在23点42分10秒,敲响第一声钟。当第108记钟声撞响时,正好是新年元旦零点。刹那间,爆竹声声,鼓乐齐鸣。我国在第三十次南极考察建设“极地之声”项目时,寒山寺特向中国极地研究中心赠送和合钟一口,命名为:长城和钟。其为仿唐款式,直径1.2米,高1.8米,重1.6吨,锡青铜制作,钟身镌刻着枫桥、寒山寺山门、嘉峪关、山海关的缩略图。2014年3月11日“长城和钟”落成于中国南极长城站。在重要节庆日时,鸣钟祈福,共祈世界和谐安好,人生幸福吉祥。
关于“夜半钟”的说法,历史上曾经聚讼纷纭。北宋欧阳修认为唐人张继此诗虽佳,但三更时分不是撞钟的时候。南宋的范成大在《吴郡志》中综合了王直方、叶梦得等人的论辩,考证说,吴中地区的僧寺,确有半夜鸣钟的习俗,谓之“定夜钟”。如白居易诗:“新秋松影下,半夜钟声后。”于鹄诗:“定知别后宫中伴,应听缑山半夜钟。”温庭筠诗:“悠然旅思频回首,无复松窗半夜钟。”都是唐代诗人在各地听到的半夜钟声。
自此,这场争论才逐渐平息。现今寒山寺里的古钟已非张继诗中所提及的那口唐钟了。甚至明代嘉靖年间补铸的大钟也已不知下落。一说当时“遇倭变”,销熔改铸成大炮;一说已流入日本,如康有为诗云:“钟声已渡海云东,冷尽寒山古寺枫。”为此日本国内还曾大力搜寻,但徒劳无功,遂留下千古之谜。民间传说,拾得和尚乘了寒山寺里的一口钟,漂洋过海到过日本一个名叫萨堤的地方,传播佛学和中国文化。这个故事曾以连环画的艺术形式在日本的1989年第4期《中国医报》杂志上登载,题为《寒山寺钟声》,更使寒山寺多了个娓娓动听的中日友好话题。
清朝名士俞越在《新修寒山寺记》中写道:“凡日本文墨之士咸适庐来见,见则往往言及寒山寺,且言其国三尺之童,无不能诵是诗。”这里所说诗就是张继的《枫桥夜泊》。1929年,日本人更是在青梅山建了一座寺庙,亦名寒山寺,该寺完全是仿照苏州寒山寺所建,还正装其事的立了一座石碑,上刻张继的《枫桥夜泊》,并建有“夜半钟声”钟楼一座,而在附近的溪谷清流之上还架起了一座“枫桥”。
寒山寺不是因山得名,而是因人得名。此人是寒山,也是张继。世界上万事万物只有灌注进了人的灵气之后,才会凸显出文化价值,也才会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融成历史的一部分。
走出寒山寺,远望宝塔,颇有感悟:寒拾遗踪,和合宗风,祥和喜庆;钟声悠扬,悠来幸福,扬来平安;诗碑合璧,诗韵悠悠,千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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