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一条河流

梧州日报 2018-10-10 09:06 大字

应表弟之邀,我们经过合面狮发电厂,并沿河乘舟北上,最后到了峡山寺。

对于这一带地方,包括这一段河流,我是有点熟悉的——30年前,我在这条河流筑起的发电厂中学里读了三年初中,度过了生命中许多难忘的时光。

在我的记忆里,这条河流是与发电机的轰鸣声、开闸的水流声联系在一起的。每年夏天的丰水期间,只要从河边的绿堤走过,耳边就会响起阵阵激越的音响。发黄的江水咆哮着从电站大坝的闸门飞泻而下,溅起的浪花声传十里,很是振奋人心。电厂蓄水的时候,江面是宁静宽阔的,水流平缓,像大海一样孤寂。

黄昏时节,不时能听到岸边船家“欸乃”橹声与河水荡出的有质感的回声,它来自于水流的深处,这就是贺江。

这条宛若碧玉的河流纵贯贺州全境,两岸青山绿树,翠竹掩映,宛如名闻天下的漓江仙境。

我在电厂的中学读初一时,曾和班上的同学一道,第一次从电厂大坝的水库上游出发,乘船溯江而上,直到步头镇的码头。第一次发现这里的美,时而清幽,时而激越。“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在时光的穿梭里沉淀成深沉的回忆。只是当年的同窗,已人到中年,散落在四面八方,以各自的方式述说着人生的得意、无奈或悲凉。

郭敬明在他的散文《左手倒影右手年华》里感慨,岁月就像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年轻隐隐的伤感。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并不多。

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我在回忆往事,表弟在拍照。他一边啧啧称赞,一边若有所思。到了峡山寺,下船的一瞬,他顿悟道,终于明白中国画的观看方式,是要在船上,全方位全景式解读。“老祖宗真是牛啊!”他说。我希望他多加磨砺,日后画出属于他的故乡版“漓江百里图”或“富春山居图”。

一条新修的水泥路蜿蜒而上,峡山寺就掩映在苍翠群山中。我们去那天,人并不多。登临此处,心远地偏。耳边隐约传来百米开外贺江的涛声。仔细聆听,潺潺的流水声里,应该沉积着厚重的文化底蕴和机器的轰鸣声。因为在它的门口,张贴着这样的一副对联:“飞来原胜景,机声阵阵紫电明珠万户新;佛地本无边,看贺水滔滔层峦耸翠群山舞。”而在它的上游,有一座孤立的山,独自挺立在大宁河和贺江两条河流合汇处,它叫浮山。洪水来时,四周淹没,唯此山屹立,李济深曾在此挥笔写下“中流砥柱”的墨迹。

时间关系,我们没有继续租船沿河往上走,而是踏上归途。回去的路上,电厂的旧生活区映入眼帘。汽车驰过有些破旧的水泥路,似乎总能感觉到一种岁月留痕。当年我在这里求学,生活,发呆,挥霍了一段青葱时光。

很多年前,这里的人们已经搬迁到贺州,告别了大山的生活,此地已是人去楼空。江边清幽的河堤路,曾作为当年我们举行1500米和3000米赛跑的跑道。为了取得好成绩,多少个清晨我在这里发愤苦练,挥汗如雨,最终顺利过关。如今,属于昨日的热闹与喧嚣已随风散去,我也已经远离。唯有平静的河水从身边默默逝去,宛如岁月在眼前悠悠流过。

沈从文说,历史是一条河。而眼前这条我曾经熟悉的河流,它是一部无声的书,是一汪蔚蓝的海,也是一首沉积着文化底蕴的交响曲。我相信,每次当我翻阅它、穿越它时,都会觉得它是如此清新飘逸、如此沉静厚重。那样的岁月,那里的故事,之所以让人沉醉让人难忘,因为它是生命航行与归途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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