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背影
□董媛婷
说起背影,脑海里自然而然地便浮现出朱自清的《背影》,笨拙慈爱的父亲送即将远行的儿子坐火车的场景,与之不同的是,我是送别南下打工的父亲,而后望着他的背影感慨万千。
由贺州开往湛江的列车,零点二十四分发车,我们到达车站时,旅客寥寥无几,长长的过道,灰白的灯光,一切都显得格外寂寥,我和父亲隔着三五米远一前一后地行走,互不言语,周围寂静无声。皮箱装得满满的,父亲拖起来颇有些费劲,我说帮忙,父亲还一直推脱不让,我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掏出手机拍照,行走着的父亲突然回头,模糊的光影中,看不清他的神情,静水深流,大爱无声,他所有波涛汹涌的情感都隐匿在恰似不经意的回眸中,转眼间便消失在暗夜里。
父亲左肩背着文件包,右手拎着皮箱,在空空的长廊上行走,独自前往遥远的地方。纵然家人对他一身牵挂,每一份艰辛他都只能默默承受,咬牙坚持,努力张开双臂只为给身后的父母妻女撑起一方晴空。他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有软肋,也有铠甲。
记得有一次参加会议,发了一个文件包,因为款式略显成熟稳重,我便送给了父亲。父亲很是喜欢,去哪都喜欢背着,现在也不例外。正如上大学前,父亲去充话费,移动大厅送了他一个杯子,他送给了我,如今七八年过去了,那个杯子的底座已经被磨平,却依旧陪着我度过每一个日暮清晨,每一滴清水都似甘霖浸润我心。皮箱是我读大学的时候买的,现在已经很少有机会用到了,便转赠给了父亲。
这些年辛苦的工作,父亲双鬓已斑白,掌心上尽是茧子,纹路丛生,手背上青筋毕露,如黄土高原上纵横交错的沟壑。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谭咏麟《讲不出再见》:“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要走一刻请不必诸多眷恋,浮沉浪是人潮,哪会没有思念,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这一次,父亲远行,我甚至没有说什么送别的话语,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只当父亲如往常一样出门去赶集,很快就回家了。
爱是一种特效药,能强化人的神经,给予人抵御苦痛的能力。爱也是一把钝刀,面对亲人离别,割得人痛彻心扉。远行的人,或许因行程的忙碌、前程的迷茫冲淡了不舍的情绪,而送别的人被遗留原地,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无能为力。“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如若可以选择,那便由我当守望背影的那个人吧。宁愿望着你的背影,期待你来日的回归,带着一身骄傲朝我走来,扬眉浅笑,岁月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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