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那位医生一句“对不起”

张红祎

曾在山东旅居三月有余。

我和先生在山东郓城县唐塔广场附近找房住下。和先生逛了许久,着实累了,虽兴致不减,无奈腿酸脚软,肚内咕咕作响。只得找了处夜市,一边歇脚一边果腹。两瓶啤酒喝尽时已是深夜,于是,转回住处歇息。

睡得正香,被先生摇醒。

他面色略有些苍白,对我说,肚痛得紧。因先生以前犯过阑尾炎,夜里吃的东西辛辣且凉,于是不敢怠慢。

但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多了,我们才来此处,人生地不熟,要到何处求医呢?只好敲响了房东的门,房东带我们出了胡同,朝右手方向看去,郓城人民医院的牌子格外醒目。

急诊室内,一位大夫正在坐诊,大夫约有四十岁的样子,穿一件浅绿色的工作服,比起白大褂,倒让人看着心里舒服许多。

怎么了,大夫问道。

我替先生把症状给说了,又把夜里吃了什么东西,以前犯过阑尾炎的事一并与大夫说了。大夫让先生躺下,一手抚肚,一手握拳敲击,一边敲一边问哪里痛。正看着,一个女人拿了化验报告给大夫瞧。大夫让先生别动,自顾去看报告了。

生病问医,最恼诊治中有人打扰,先生正痛得厉害,躺在床上,看大夫气定神闲地给别人看化验报告,不由急了,说道,我正看着病,你把我往这床上一撂,也不说怎么了,算怎么回事?

大夫还未回话,倒是那个拿化验报告的女人急了,看病也有先来后到,我们来好长时间了,这化验报告才出来,那边孩子哭得不行。你这人,病了还这么大火气,怪不得要生病。

先生听了那女人的话本来有些愧疚,想一个大男人,在这里跟孩子争,总有失风范。不料听了那女人最后一句话,火又上来了。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大夫笑了笑对先生说:“你没什么大事,应该是胀气了,你要不放心就做个超声波。我没跟你及时说明,是我不对。”转而又转过头对那个女人说:“小孩子生病总是难免,大人心急,我们都理解,放心,孩子没什么大碍。”急诊室转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们离开时,已快天亮,黎明的夜色最浓重,而那灯光下的郓城县人民医院几个字却更加醒目。

急诊室内,大夫端了一杯茶,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坐在诊桌前的他,正在看一本医学书。这一夜,我们是他接诊的第几个病号,不知道。所有来这儿的人,都火急火燎的,而他却平静淡然,不急不躁,安静地守候着夜,让人们安心入眠。我和先生想跟他道个歉,却总在他那温暖的微笑下难以启齿。

我们沿路回住处,唐塔广场一片安静,那塔,在安静的夜里等待着天明。

东方初晓,我和先生在山东的第一日,便在这疲惫中捧起了满怀的温暖。

时至今日,我和先生总想把这声歉意道出,愿那位大夫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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