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校的假期本报记者深入调查留守儿童暑期生活

山东商报 2019-08-02 09:53 大字

<a href=菏泽市巨野县章缝镇巨南民立学校是该县唯一一所留守儿童之家,这里住着40多名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无人照看的孩子。">菏泽市巨野县章缝镇巨南民立学校是该县唯一一所留守儿童之家,这里住着40多名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无人照看的孩子。与其回家看电视玩手机,他们更愿意和小伙伴们留在学校一起上课、玩耍……与其回家看电视玩手机,他们更愿意和小伙伴们留在学校一起上课、玩耍……放学的时候,没人接的孩子便结伴回家。放学的时候,没人接的孩子便结伴回家。昨天,记者走进菏泽市巨野县章缝镇巨南民立学校,这里住着无人照看的学生,他们一起上课、玩耍、吃饭、睡觉,对他们来说,暑假生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偶尔看到有同学被家人接走时,更多了一份对父母的想念。记者王晓峰摄

暑假过半,对很多城市孩子来说,上辅导班、参加夏令营、跟父母外出旅游……丰富多彩的暑假生活累并快乐着。可对于那些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只能跟随祖辈们待在农村生活的孩子来说,两个月的暑假,他们更愿意留在学校上课、玩耍,和同学在一起。回家,则只能窝在床上玩手机、看电视。

每年暑假,留守儿童都是本报持续关注的新闻热点。我们不但关注跟随父母进城务工过暑假的“小候鸟”,更把焦点放在那些留守在老家、无人照顾的留守儿童身上。昨天,记者走进菏泽市巨野县章缝镇巨南民立学校,作为全县唯一一所留守儿童之家,这里住着40多名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无人照看的学生。对他们来说,暑假生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偶尔看到有同学被家人接走时,神情里会多一份对父母的想念。文/记者张雯雯侯宝之图/记者王晓峰

“在家没意思”

和城市里的孩子盼望着放暑假不同,农村的孩子对假期的渴望并不强烈。在统一正式放假后,很多孩子第二天又背着书包回到学校,希望能继续在学校生活、学习。“我爸爸去北京打工了,妈妈在服装厂上班,家里只有奶奶,没人和我玩。”7岁的晴晴(化名)撅着小嘴对记者说。“在家没意思,爸爸妈妈不在家,爷爷奶奶要种地,就我一个人呆着。”11岁的莹莹(化名)说。

校长周长辰告诉记者,每年放暑假前,都有很多家长给他打电话,希望假期能让孩子继续留在学校,最早是四五个,后来变成十多个,现在发展到四十多个。“最早人少时,我们安排一个老师轮值,现在人多了,每天要有三四个老师值班,还会有一些大学生志愿者来支教。这些孩子在学校写作业、预习复习功课,吃住也都在学校。”周长辰说。

“我不想回家,想一直留在学校”“学校的饭比家里的好吃”“在学校能上体育课、美术课、英语课,每个我都喜欢”……孩子们围着记者,争相给记者说着“留校”的假期生活,灿烂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我想养条狗”

“我想养条狗,回家的时候它可以陪我玩儿。”再等到开学,13岁的小贺(化名)就要上六年级了,因为学校就建在他所在的村庄,相比较于其他路途较远的学生来说,他每天可以自由选择留在学校吃饭,还是回家。

小贺的父母几年前离异,父亲和亲戚一起,在外地工地打工,家里只剩他和60多岁的爷爷奶奶。因为还要操持田里的农活,爷爷奶奶每天除了给他做饭吃,几乎没有太多时间陪他聊天。

昨天中午放学后,小贺和往常一样沿着学校西侧的马路回家,四五分钟的路程上,他表现得十分活泼开朗。在得知记者来自济南后,不断询问着关于济南的事情,“趵突泉真的像课本上说的那么美吗”“济南有什么好吃的”……

小贺刚回到家前的巷子口,他的爷爷奶奶便准时从东边的田地里回家,这是多年来彼此之间形成的默契。

回到家后,小贺第一时间跑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手机玩游戏。小贺的房间里有一张堆满了衣服、被子的双人床,地上散落着一些零食包装袋,床边一张掉漆严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20英寸的彩电和一个盛着剩饭的碗,小贺趴在床上玩手机游戏是他在家唯一的娱乐方式。

“别光趴在那儿玩游戏。”奶奶收拾着桌子上的碗说着。“哎呀,别管我。”小贺却头也不抬地不耐烦答道。

“别出去打工”

为了沟通方便,小贺的爸爸给他买了智能手机,平时他也是通过这个手机和父亲联系,“一般开视频或者打电话的时候,都是我爷爷奶奶在和爸爸说事儿,我就只是和他说说我想要什么衣服、零食。”小贺坐在板凳上,搓着手说道,他的爸爸一年只回家两三次,他每次打电话他都会告诉爸爸“我想你了”,“我希望他能在我身边陪着我,别出去打工。”

对于父母的想念,几乎是所有学生在被问及在家的感受时脱口而出的,准三年级的小瑞(化名)尤为特殊。

9岁的小瑞身材瘦小,内向寡言,在他刚出生的时候,父亲便外出打工了,后来父母又因故离异,他到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母亲的联系方式。当被问及有关于母亲的事情时,小瑞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教室天花板一角垂落着的蜘蛛网一个劲摇头,“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她了。”小瑞说,父母离婚后,他几乎没有给母亲打过电话,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还是母亲在放学前到学校找他的,如果母亲不来,他便见不到母亲的身影,甚至连声音都很难听到。

相比较于其他父母离异的学生,小展(化名)幸福得多,他的父母虽然也是在两地打工,但是他也会时不时地被母亲接到上海玩几天,但是,说起上一次去上海和母亲团聚,也是两年前的事了,“过两天,妈妈还可能会回来接我去上海。”小展说着,脸上的喜悦油然而生,两边的学生也纷纷向他投去羡慕的眼神。

“想出去走走”

在农忙时,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住校,“年轻人多数外出打工了,地里的庄稼只能交给老人照料。”校长周长辰介绍,本来既要照顾庄稼又要照顾孩子的老人已经够吃力,到了农忙时实在无力照看孩子,即使离学校再近,也会把孩子送到学校寄读。

这种祖孙两代人生活的情况,在学校学生中并不少见,对于这种现象,虽然只在学校当了不到一个月的支教老师,烟台大学土木工程学院的大二学生谷传阳却也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感受。

“在班里比较调皮的,大多数是和爸妈不在身边的。”谷传阳告诉记者,因为爷爷奶奶自身文化水平不高,加上“隔辈亲”的因素,他们对于孩子一般比较宠爱,甚至有些溺爱,导致这些孩子往往比父母在身边的孩子要更加叛逆,“我觉得他们应该多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和其他地区的同龄人多交往,这种同龄人之间的交往,往往会对于他们行为的矫正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虽然他们会通过手机看全国各地的短视频,但是他们自身却很少有机会真正走出去看看,我非常怕他们这样下去会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往后也很难走出去了。”周长辰说,他非常想带着孩子出去走走,开拓一下眼界,见识一下更大的世界。

只愿不再“飘摇”

2004年,周维宪发现,村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外出打工,孩子无人照顾,特别是教育跟不上,很容易出现社会问题。“很多孩子跟着老人生活,老人不识字,对孩子几乎是放养,不少孩子到了八九岁都还没上学。”为了让这些孩子能上学,有人管,周维宪自筹资金,在镇上盖起了二层小楼,创办了巨南民立学校,2005年,学校正式对外招生。

如今15年过去了,73岁的周维宪早已退居二线,把校长的位子让给了孙子周长辰。昨天上午,记者来到巨南民立学校,和平日看到的学校不同,这里地面凹凸不平、破旧的小楼墙皮已经脱落,教室里课桌椅年久失修,宿舍里的木头床有些更是用砖头垫起床腿。周长辰告诉记者,学校现有在校生200余人,教职工20多个,因为是民办学校,收取的学生费用几乎都用于教师工资的发放,因此,也没有多余的钱来维修校舍和添置新桌椅。“父母外出打工的,只要条件允许,都把孩子带走,稍差一点的,也会去县城买房上学,留在我们这里的,家庭条件都不算太好,所以学费也不能收的太高。虽说政府每年有一些补贴,但也只是保证学生的伙食、校车等费用,如果要翻新校舍,光刷墙就得近十万元,我们负担不起。”周长辰说。

从爷爷周维宪创办学校至今,15年里,这所学校好几次都差点停办了。“县城里的学校招生接近2000人,收费还高,我们这里地方偏,师资也不如县城,所以能走的都走了。”周长辰说。有好几次他都不想办了,但爷爷还是很坚持,因为当初他办学校就是为了能让这些父母在外的孩子能有个上学的地方,能有个‘家’,有人管,所以如今再难我也要坚持。”周长辰指着挂在学校门口,写着“留守儿童之家”的牌匾对记者说。“我们学校是全县唯一一个留守儿童之家,是政府发给我们的,这是荣誉,也是责任,为了孩子,我也不能让这个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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