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三国悬案之七 灰飞烟灭的友谊
宋延坤/文
东汉兴平元年（公元194年），曹操带兵征讨徐州牧陶谦时，张邈（字孟卓）和陈宫突然反叛并迎接吕布为兖州牧。这个突发状况让曹操颇为惊诧，因为张邈和陈宫的所作所为不光让自己丢了兖州这个老窝，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和张邈之间的生死之交已经走到了尽头。那么，张邈为何突然反叛？
死生不二，孟卓孟德肝胆相照
在年少时，张邈就以为人侠义闻名，为了接济穷人和帮助朋友，他甚至达到了倾家荡产的程度。以后来的眼光来看，张邈是一位真正的“大侠”，因为他不仅关心身边的弱者，心中还惦念着天下苍生，和曹操带头反抗董卓就是证明。
189年，西凉军阀董卓奉命率兵入京打击十常侍。然而，董卓进城后，丢掉了为人臣子者的谦恭，废掉了少帝刘辩改立陈留王刘协为帝，成为了朝廷当时实际上的掌权人。董卓一系列倒行逆施的暴虐行为，不仅让天子和百官成了摆设，也让天下百姓迎来了水深火热的生活。如何才能让天下恢复平静，让老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曹操和张邈率先起兵讨伐董卓。
随着时间的推移，讨伐董卓的人越来越多，到了190年的时候，加入到讨贼义军队伍的州牧、刺史和太守，已经达到了十余位。讨伐董卓的力量越来越多，可张邈却没法高兴，因为这支联军的盟主、童年发小袁绍不是个靠谱的人。讨伐董卓的过程中，袁绍仗着自己四世三公的出身，在平时非常傲慢，大大影响了联军的内部团结。或是出于大局考虑，或是因为侠义的性格使然，张邈非常反感袁绍的这种傲慢姿态，并多次直言批评。
因为老是被扫面子等原因，袁绍决定和张邈这个发小决裂，于是，他命令曹操去杀害张邈以解心头之恨。对于这样无理的要求，曹操很痛快地拒绝了，按照《三国志》的说法，曹操是这样劝袁绍的：孟卓是我们的好朋友，无论他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咱们都应该包容谅解。再说了，现在是天下大乱之际，咱们更不能自相残杀。
从另外一件事上，也可以看出曹操和张邈之间的情谊：193年，曹操在讨伐陶谦之前曾对家人说，“如果我这次回不来，你们就去投靠孟卓吧。”等曹操胜利班师后，两人竟然抱头痛哭。在当时那样的乱世，这种真挚的友谊实在难得。
自保性命，生死之交要分生死
194年，曹操再次讨伐陶谦，张超（张邈之弟）、陈宫、许汜和王楷等人有些突然地找到了张邈，劝说其反叛曹操。为了让张邈坚定信心，陈宫还说可以联合吕布共同占据兖州，为在将来干一番大事业做好准备。于是，张邈就真的反叛了，也正是这一次反叛，宣告了他和曹操之间的友谊彻底走到了尽头。
作为乱世群雄之一，张邈肯定有成就一番事业的野心，可这样匆匆忙忙就决定反叛曹操，和吕布那种素来不讲信义的人合伙。如此行事既不聪明，风险还非常大，张邈就不明白？在笔者看来，他未必想不到贸然反叛曹操并联合吕布的严重后果，而是因为发觉以下几个可能后，出于自保才无奈反叛。
可能一：担心曹操会在袁绍的授意下谋害自己。在讨伐董卓初期，曹操拒绝袁绍令其谋害自己的要求后，张邈的确是深深为曹操的贵重人品而折服。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在当时的群雄中，袁绍的实力几乎是最强的，张邈担心将来曹操终有扛不住袁绍压力而谋害自己的一天。因此，为了保住性命，张邈被迫提前出手。
可能二：担心曹操会出于扩张地盘的目的谋害自己。曹操、袁绍和张邈这三人是发小，相互之间的志向都很清楚。张邈深知曹操的志向是统一天下，自己和自己所有地盘将来说不定就会成为曹操的目标，因此，出于同时保住自己性命和地盘的考虑，他决定反叛。
可能三：担心袁绍会谋害自己。吕布在离开袁绍而投奔张杨的路上，曾路过张邈的家，两人还拉着手立下某些誓言。袁绍在听闻此事后非常生气。张邈听说到袁绍的态度后，更加担心自己的性命，开始考虑找一些强援帮自己远离性命之忧。强援何在？吕布虽然向来不讲信义，可他毕竟是当时最有名气的骁将，可以凑合着合作一下。不过呢，天下的忙没有白帮的，要想让吕布高高兴兴地帮自己，应该给他一点儿什么样的好处才行？好像只有兖州这一个礼物了。
形势所迫，兖州士人已生反心
如果袁绍和曹操不动手谋害自己，张邈是不是就不会反叛，而是续写自己和曹操的友情？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因为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事件，在逼迫着张邈去和曹操划清界限。
192年，在陈宫等人的拥戴下，曹操进入兖州平定黄巾军并自领为兖州刺史。成为兖州之主后，曹操一心想和本地士人尤其是其中的名士搞好关系，以稳固自己的执政基础。不过，曹操很快就遭到了重挫——恃才傲物的边让（兖州陈留名士），因为看不起出身宦官家庭的曹操，多次表达过鄙视曹操的态度。边让的态度让自己非常不满，加之有边让同乡进谗言诬告，曹操随即下令将这位当代大儒诛杀。据相关史料记载，曹操觉得杀边让一人还不解恨，他还杀害了边让多达三百多口的家（族）人。
曹操的暴行引起了兖州士人的愤慨，此事影响也极其长久，甚至到了官渡之战之前，陈琳在撰写讨曹操檄文时都强调此事——“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俊逸，以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人怨天怒，一夫奋臂，举州同声。”作为曹操的好友，面对如此强大的舆论压力，张邈岂能笑而视之？自曹操杀害边让及其一家后，张邈感受到了太多来自本土士人的压力。为了不引火上身，他必须做些事情不让兖州士人记恨自己。
在笔者看来，即使张邈和和陈宫不一起挑头反叛曹操，兖州本土士人也会利用曹操二征陶谦而兖州空虚的有利形势，站出来搞出一番大动静来。如果等到兖州本土势力完全掌控了兖州的局面，张邈恐怕连向兖州士人投降求生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张邈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主动公开反叛，顺着本土士人的心意去行事。
可悲可叹，一代豪杰悲情告别
兖州八郡七十五县，只有鄄城、东阿、范县这三个地方没有背叛曹操，这很能说明曹操杀害边让一事所造成的恶劣影响，说明了张邈背叛曹操的必要性。不背叛？不主动和兖州本土势力站在一起，他这个陈留太守恐怕早就没命了。加之来自袁绍和曹操或明或暗的威胁，他张某人不得不叛，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兵败之后，张邈在向袁术求援的路上被部下所杀。张邈和张超的三族被曹操屠尽。曹操如此行事，一是难以接受生死之交竟然背叛自己，二是他想通过此举来震慑部下，避免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曹操是赢了，可他本人高兴吗？恐怕流下的惆怅泪更多吧。张邈是输了，输掉了全家老少的性命，虽然不能称之为“虽败犹荣”，却也可以理解为，他和命运曾经做过最努力的抗争。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可不可以背叛自己的朋友？如果背叛的话，似乎可以理解。面对庞大的群情激奋的士人集团，是不是可以通过背叛朋友的方式，去平息那个集团的火气？如果背叛的话，也可以理解。毕竟士人是社会的中坚。所以，在笔者看来，如果仅仅从道德的角度来看，张邈反叛曹操的确是做错了。可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在当时那样一个弱肉强食的征伐时代，他张邈并非绝对的强者，只是食物链上的一个苦命受害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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