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木尺量千家
娘有一把木尺,是用一根普通的木条做的。大概在很久以前涂上的黑色,随着岁月的流逝,颜色已经逐渐褪去。木尺每隔一寸刻有一道竖印,中间每半寸刻有一个小豁。中间五寸的地方,竖印两旁一边刻一条斜线,可能是为了在量布时更醒目一些吧。尺子的两端已磨得没有了棱角,由原来的直角变成了现在的圆形。整个尺子瘢痕累累,记录着娘剪衣服的那段不平凡的岁月。
娘针线活做得好,在我们当地是出了名的巧媳妇。娘1960年被推荐到大队缝纫组干活,便一心想学裁剪。奶奶见她学得痴迷,便把自己心爱的木尺送给了她。从此,这把木尺便与娘结下了不解之缘。
街坊知道娘学会了剪衣服,便经常有人拿着布来让她裁剪。当时,娘用这把尺子为全村四个生产队,大人小孩几百口人裁剪衣服。定陶县天中办事处东城社区邓庄、三里井、何海、田庙等周围村庄的人也时常找娘剪衣服。男装、女装,棉衣、单衣都找娘剪。
别人剪衣服靠的是量体裁衣,娘剪衣服靠的是用尺子量布。因为当时找娘剪衣服的多是妇女,且娘对很多人都熟悉,根据印象就能剪了。娘没见过的其他村人,就靠来人的描述裁剪。高矮胖瘦一说,娘就知道要剪衣服的尺寸了。腰围、胸围几尺,领窝多深,肩宽多少,裤子多长,裤脚几寸,用尺子一量,几剪子下来,衣服便剪好了。
那个时候,还是归生产队,娘和队里其他人一样,都要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只要钟声一响,娘就要拿着农具到地里干活,纺花、织布、缝补、浆洗都要等晚上和雨雪天气里生产队没活时。父亲在外地工作,家里上有年迈的爷爷奶奶,下有大小五个子女,还有猪羊鸡鸭要喂,娘一个人要顶几个人忙活。
多少回,娘刚端起碗,饭还没吃到嘴里,看见剪衣服的来了,娘就放下碗筷,拿来尺子和剪刀就剪了起来;多少回,下了晌,刚刚从地里回来,顾不上饿哭的妹妹,也是先给人家剪;有时,在一个生产队里的人,事先给娘说好带着尺子剪刀,在歇息的时候,从地上捡起土坷垃当划粉,抓紧时间裁剪,一会也得不到休息。
特别是雨雪天,人们不能下地干活,来剪衣服的人就更多。最多的时候是春节前,家家户户做新衣,常常是这家没走,那家又来了。记得有一回,一个亲戚家的儿子要结婚,一下子拿来一包袱布料,共有十几件。那位亲戚很轻松地对娘说:“我今天不等了,你抽空给剪了就行了。”她们好像觉得娘干活多么容易,岂不知,她累得腰酸腿疼,还一直坚持。
那时,娘帮别人家做衣服都是在如豆的油灯下,熬得眼睛出了毛病。后来,娘的腰和腿疼痛,走不了路,眼睛也看不清东西,接连做了腰椎间盘和眼睛的两次大手术。
20世纪80年代初,娘跟随父亲来到菏泽城区。虽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给人裁剪衣服了,可这把尺子没有丢。在家属院里,谁家的小孩做花棉袄、开裆裤,都喜欢跟娘学。娘给她们作指导、量衣服,用的还是这把尺子。
前些天,我们回老家,老街坊还说起娘以前帮她们裁剪衣服的事情。她们回忆说,周边几个村里的人没有几户没穿过娘剪的衣服的。还说,现在的人,动一动就要收费,我娘剪那么多衣服,从来没收过谁家一分钱。
今天,从娘的针线筐里又看到这把尺子,让我想起了这些从前的事情。这把尺子跟随娘五六十年,娘用它量了多少衣服,数也数不清。
娘这一辈子不容易。我们姊妹几个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有时间就陪娘说话,听娘讲她那过去的事情。虽然现在这把尺子用不着了,但看着它,就能想到娘过去时光里的辛劳和无私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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