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人的羊汤

济宁晚报 2021-09-03 08:06 大字

朱荔芳

上世纪八十年代上大学那会儿,一肚子清汤寡水。熄灯后的“卧谈会”,无论以什么样的话题起头,大都会以精神会餐的形式将我们缓缓送入梦乡。

我们宿舍的八个人,分别来自陕西、云南、江苏、甘肃和山东这五个省份。一次次的卧谈之后,我们了解到各自的家乡美味:陕西的肉夹馍、臊子面,云南的过桥米线、汽锅鸡,江苏的大煮干丝、狮子头,甘肃的牛肉拉面、凉皮子。我推荐的呢,除了辣子鸡、水煎包,说的最多的就是提起来让人满口生津的羊汤。

羊汤之于山东人,尤其是鲁西南人,意义非同一般。为了过年时那一锅能把馋虫勾出来的羊汤,以前的鲁西南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羊。

在当时,用一只整羊自家过年是太过奢侈了,先要卖掉一些换钱,还得送走一些走亲访友,再留下一些款待来走亲戚的七大姑八大姨,剩下供我们解馋的就只有羊头、羊脖子和内脏了。母亲用冒着热气的井水,把它们浸泡洗刷干净,放入盛满清冽井水的大锅里,爷爷用力地拉着风箱,把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红亮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干树枝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哥哥、二姐、我、弟弟,还有小花狗,在院子和厨房间进进出出,穿梭不停,眼睛都亮亮的。

羊汤终于要出锅了,我们早就拿着碗筷,从小到大整齐地排好队等在了锅前。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羊汤,香气直往鼻孔里钻,哥哥还没等把碗端至饭桌上,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结果把上牙巴颌烫掉了一块皮,引起了一大片动静:他痛苦的喊叫声,爸妈关切的询问声,还有我们没心没肺的嘲笑声……

后来,我们兄弟姊妹几人到外地上学,最想念的莫过于家乡的羊汤。每年寒假回家,第一顿饭准是爸妈精心熬制的羊汤,每次都喝得酣畅淋漓,难舍最后一滴。再后来,我们都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父母又用羊汤喂养、款待他们的第三代。从部队转业以后,父亲为了照顾积劳成疾的母亲,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他做羊汤的手艺也是日臻精湛了。

一大早,父亲就来到农贸市场,哪家的羊肉肥美鲜嫩,不搀杂质,他最清楚不过了。挑上一根大脊骨和几根大棒骨,让卖家帮忙砍断,再买一大块肥瘦相宜的肋扇,有时捎带上一块煮了做凉菜的羊肝或羊心,采买任务就完成了。第二步是充分浸泡,彻底清洗,第三步是在院子里支起地锅,第四步就是熬制。往锅里一次性添满足够的清水,放入羊骨、肋扇,投入姜块、葱段和包着少许白芷、陈皮和花椒的料包,劈柴大火烧开半个小时,一遍遍撇清浮沫,再开锅后改小火熬制。

两个小时后,汤白似乳,水脂交融,脊骨上的肉簌簌欲坠,肋扇用筷子一扎就透,火候就可以了。父亲将肋扇肉捞出,待凉备用。脊骨和棒骨,则捞入另一个大盆,他的内外孙儿们像小狗一样围拢在他的身旁,滋溜滋溜地吸吮着骨髓,还不忘了把身边的表哥、表弟抹成小花脸。待肉块冷却,父亲便施展起他多年练就的刀工,把肉切得薄如纸片,并不是像饭店一样为了出数,而是追求更加细腻的口感。然后将肉片和烫好的粉条、菠菜叶或白菜叶一起放入浓浓的骨汤内,煮开后三、五分钟,加细盐和香油,即可出锅。

桌上小碟一圈摆开,香菜、葱丝、青蒜末、红辣椒油、白胡椒粉,一应俱全,各人依口味自取。一碗色泽亮丽、香气四溢、醇厚味美的羊汤,配上从胡同口买来的刚出炉的芝麻烧饼,真是一顿好饭!

生活好了,羊汤早就不再是过年才能享到的口福,一年四季,无论是否节令,想喝就喝。可父亲的羊汤,我们怎样都没有喝够过。

羊肉“补中益气,安心止痛,主治虚劳寒冷”(《本草纲目》),喜食羊肉者众矣。陕西的羊肉泡馍,京中的涮、炖,边塞的烤炙,无不享誉天下。山东人独爱羊汤,单县、滕州、莒县、临朐、莱芜等地,都有颇负盛名的羊汤馆。有时是出差,有时是访友,有时专程驱车前往品尝,是为了重新找回那难以忘怀的滋味,可终究再也寻不到老父亲羊汤的醇厚绵长。

追随着记忆的引导,慢慢地,我学会了熬制有着记忆中味道的羊汤。

今天,儿子回家。锅里煮着上好的羊肉、脊骨和大棒骨,正汩汩地翻腾起满室的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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