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泽古墓群背后的“堌堆”是啥来头
M119随葬品组合。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供图“山东菏泽发现百余座连片汉墓”冲上热搜,连带着“堌堆”也火了。墓葬出土在菏泽市孙大园堌堆,那么,“堌堆”到底啥来头?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张向阳
菏泽堌堆遗址密布 全国独一无二
堌堆,看起来是个陌生的词汇。可在菏泽,堌堆是个常见的地名。字典上解释:“堌堆,大土堆,用于地名。”在菏泽的方言中,“堌堆”就是土丘,虽然满是“土味儿”,但对研究鲁西区域古文明来说,堌堆的重要性尤为凸显。
菏泽地处鲁西南,属于古河济地区,为夏商错居之地,更有商代最早的都城“亳”地在此一说。在鲁西南这片土地肥沃、地势平坦的原野上,分布着一个个突兀隆起、大小不一、高低不等的土丘,当地群众称之为堌堆,亦有称之为山,或称为丘。这些土丘高度多在2—5米,也有的高至8米；从面积上看,一般面积在1000—8000平方米,小的数百平方米,有的达两三万平方米。专家推算,堌堆原有的面积、高度应大大超过这个数据。
据统计,鲁西堌堆遗址总数迄今共发现约400处,其中菏泽有184个,占比接近一半。亦有学者统计,菏泽历史上堌堆遗址近500处,至今保存完好的就达100多处。如今,菏泽以“堌堆”命名的村庄有100多个,占全市“堌堆”的三分之二,主要集中在东南部的成武县、中部的牡丹区、定陶区和巨野县一带。菏泽堌堆数量之多、分布之广、布点之密,在全国独一无二,在全世界也是罕见。
躲避洪水的宝地 常有重大考古发现
堌堆遗址是古代先民留下的宝贵的物质文化遗产,在中国古代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菏泽堌堆文化遗址众多,一直备受考古界关注。堌堆遗址的土层中包含着大量的陶片、蚌器、骨器、动物骨骼及少量的石器等遗物。在很多堌堆上,一般都能采集到龙山文化和商代的遗物,有的堌堆甚至存有大汶口、龙山、岳石、商周等各个时代的遗物,可见堌堆沿用时间较长。
这些堌堆上,还多发现有灰坑和房基等遗迹。像2018年3月至8月,山东大学考古队对青邱堌堆遗址进行了发掘,发现了远至新石器时代、近至清代中期年代序列完整的文化层堆积。2019年5月菏泽青邱堌堆遗址入选“2018年度山东省五大考古新发现”。
堌堆是怎么形成的呢?最为普遍的一种观点是先民们避水患形成的丘居:考古发现,菏泽的一个个高出地表几米的堌堆,绝大多数是古代村落遗址,且多分布在中部地带,南、北边境较少发现。这类村落遗址的形成与分布,与黄河、济水等河流的决溢、淤积,以及地势低洼、湖泽遍布的地理环境和古代地貌有关。
自古以来,菏泽就是黄河危害最大的地区之一。据文献记载,济水河道在这一带经常为黄河所夺。在古代,黄河无堤防,多道主流,漫无边际地滚动,洪水经常泛滥。每次洪水到来,人们被迫离开旧居。然而由于这里土质疏松、土地肥沃、易于耕作,被先民“爱得深沉”。洪水退后,他们又回到旧址上重建新的家园,在一次次与汛期泽溢、黄河改道等洪水灾害搏斗中,逐步积累了将居住面增高可以避免洪水侵袭的道理。千百年来,聚居地经过有间断的长时期使用,文化层堆积逐次增高,形成了一个个堌堆遗址。
择高而居择高而葬 先民心中的“根”
除了菏泽,华北华东的黄河故道地区河北、河南、安徽、江苏都有以堌堆二字为后缀命名村庄集镇地名的习俗。此外,有些地区堌堆称呼也不相同。如在有些地方称之为丘、墩、岗、堌、台、冢等,尽管各地的堌堆遗址名称各异,但就其性质和特征而言,都是大致相同的。
目前看,鲁豫交界的濮阳、菏泽以堌堆命名的村庄居多。但是,菏泽的堌堆居住遗址绝大部分都包括两个历史时期以上的文化堆积,层层叠压,连续不断,时间之长,是其他地区所不能比拟的。
研究发现,在古代黄河流域,先民抵御洪水灾害的能力相对较弱,不仅是人们在洪水来临时迁居高处,为了防止先人陵寝免遭洪水,往往将故去的先人葬于堌堆或者丘墩这类高阜之处。顾颉刚在《说丘》一文中,统计《春秋》《左传》中以丘命名的48个地名,认为这些地名集中分布在黄河下游宋、鲁、齐、卫等地的丘墟聚落,与古人“居丘”以避水患有关。
在潮湿的江南,与堌堆相似的是丘墩,或称土墩、丘墩、丘墟等,是适应南方多河流湖泊、地下水位较浅的条件,流行于长江下游太湖周边地区的良渚文化中。考古专家认为,在江南地区择高而居、择高而葬的现象,可以追溯到五六千年前的崧泽文化；而良渚文化中堆高的技术也源于这个阶段。
中国先秦典籍中,“丘”“墟”之类的古地名不乏记载,郑逢原先生在《丘墟通证》一文中,列举了河济之间近200个丘墟地名,证明古代帝王诸侯皆作丘居的史实；胡厚宣在《说“丘宅”》中考证,大凡古之帝都,均名曰丘或墟。帝王如是,诸侯封国亦如是,封邑必择丘而建。
专家据此推断,堌堆或者丘墩是远古人们聚居与活动的重要聚落形态,丘墩是先民立社及埋葬先人之地,是先民心中的“根”之所在。它还是远古文明的发源地和原始部落的宗教圣地,并最终发展成为区域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对中国城市起源以及中国文明发展有着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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