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再无米问天□ 老 鸟
专心本职工作的米问天。
左起:河池音乐人姚亮、河池词人毛妤斐、米问天
2011年6月,与歌手蓝琪儿在北京。
2011年6月,与音乐组合“草原兄妹”在北京。
米问天,本名韦善温,都安九渡乡人,公路建设工程师,业余作词作曲,尤其擅长时尚草原风格作品。广西音乐家协会会员。代表作品:乌兰图雅《我的蒙古马》《草原情哥哥》;格格《相约在草原》;蓝琪儿专辑主打歌《大情歌》和《风吹草低》;何龙雨专辑主打歌《情系大草原》、小阿信专辑主打歌《教你说壮语》等。原创歌曲100余首,作品获得广西八桂“群星奖”金奖等。
2018年11月30日,米问天在某次演出结束之后突发脑溢血,重度昏迷,被送往南宁市人民医院救治,后转入广西医科大治疗。2019年5月15日3时许,米问天在与死神抗争了六个月后,最终败下阵来,停止了心跳,享年43岁。
老米走了。
走时,他沉默得像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沉睡了六个月,任凭父母妻女撕心裂肺地呼喊,最终没有醒来。
作为一个歌手,这样离开,默默无语,不发一言,多少有点不该。
但,这就是生命——脆弱的、无情的、令人手足无措的生命!
去年的11月28日上午,我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邀他来金城,帮我给河池市第31届“世界艾滋病日”文艺演出站站台。他说太忙,离不开,现在正赶往会场开会,上级巡查组过来检查工作。简短几句话,我们匆匆话别。
没想到,这次话别,竟成永诀!
两天后,都安音乐人巴野先生给我打来电话,说老米脑出血,昏迷不醒,被送去南宁医治,看情况凶多吉少。我说老米多行善举,应该有善报,他会回来的。嘴上是这么说,其实我知道自己心虚。叫河池三医院的继雄姐帮我打听情况,说是脑干出血,抢救成功几率是百分之零点一。之后想去探望他,巴野说在重症病房,去了也看不见人,于是就等。
这一等,竟是一生。
尽管有人不断地提醒,活着时,想见某人,应立即去见他,否则,很可能就永远见不着了。但,我们总是不信,总以为那人永远都在,只要过去,他随时都会笑脸相迎。于是就拖,就等,这一拖一等,再去时,斯人已逝,空留千古恨。
我和老米认识大约在六七年前(具体日期已经忘记),河池市公路局搞一场朗诵比赛,邀我做评委。在比赛结束后,有个才艺展示环节,主持人邀请米问天上台演唱他为公路人创作的歌曲《路魂》。当时老米还瘦,肚子没有那么大,显得很帅气。他唱得不错,就是都安的口音较重。那天吃饭,我特意过去和他打招呼。当时他还在东兰公路局任职,想法是回到家乡工作。那次,我跟他相约:有时间,我们合作一首歌。
不久,他如愿从东兰调回都安,出任下坳收费站站长。每次路过下坳,我都会给他打电话,他说你如果开车,可以下车聊聊。我那时还没钱买车,都是班车,于是他就邀我有空到巴野先生家里坐坐,巴野有专业茶具,有专业录音棚,可以喝喝茶,唱唱歌。之后,我就如老米一样,成了巴野先生家的常客,在那里录唱了很多首歌,还跟巴野合作了人生第一首原创歌曲《夜风怨曲》。
老米晚上有空基本都在巴野家里,两人除了喝茶聊歌,就是写歌录歌。为了制作一首好歌,他们经常熬夜通宵,有时一周,有时甚至一个月,而收取的报酬微乎其微。他们像两只不知疲倦不求回报的工蜂,日月采摘着音乐的花蜜。亡命创作,老米抵达了自己创作生涯的顶峰。短短几年,他创作了五十多首歌,其中《教你说壮语》《我的蒙古马》《草原情哥哥》等,已成广为流传的经典之作。
有一次,我坐快巴去都安,车载视频刚好播放乌兰图雅的歌曲《我的蒙古马》,听着听着,不知怎么就有种想流泪的感觉。我跟旁边的一个女孩子说,这是我朋友米问天写的歌,好听吧。那个陌生女孩白了我一眼:“阿叔,你想泡我你就直说,用这招也太老套了吧。”我知道她不相信。后来想想,也是,换作我,也不会信。有谁相信山旮旯的都安竟然有人能为著名歌手乌兰图雅写歌呢?!
很多人不信作曲家米问天是都安的,更不敢相信他还是公路建设工程师,是个理科男,甚至没受过一天专业的音乐培训。我没有亲眼看见他作曲,但从巴野先生处了解到了一个大概。老米作曲,没有吉他,没有钢琴,什么也没有,就一张嘴、一张纸,直接对着歌词哼。哼着,哼着,哼出一段副歌,然后根据这段副歌哼主歌。一首歌要哼唱几十遍,主副歌浑然一体了,手机录音下来。然后再听,不满意,再哼,直到哼出终曲。之后,拿录音给巴野记谱,编曲,录小样。
一首歌如此创作完成,我想这苍茫天下,除了米问天,恐怕再无第二人!
2014年11月1日,我作为巴马长寿旅游节文艺晚会的主创人员之一,跟随总策划凡一平先生从南宁抵达巴马。那天晚上,老米也从都安赶过来,为他的新歌《教你说壮语》助阵。演出很成功,散场后我们演职人员到巴马小吃街吃宵夜。在那里,我们留下了珍贵的合影。那一夜,我跟壮族小阿信首次认识,并相谈甚欢。老米高兴,喝了几杯啤酒,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举杯畅饮之一。
后来,他身体里架起了两个支架,酒,从此彻底与他无缘。
2015年12月15日,河池第十六届铜鼓山歌艺术节将在都安举行。总导演黄康先生邀我为家乡写一首歌,我欣然答应。这是一道“命题作文”,歌曲题目就叫《梦里瑶台》,内容也有严格规定。我冥思苦想了两个月,终于弄出歌词,本来想给巴野先生作曲,但突然想起初识老米时相约合作一曲,于是把歌词发给了他。不久,一首气势磅礴的民族摇滚歌横空出世。艺术节上,由南宁歌手余涛、曾奕力、韦嘉宇联袂演绎的《梦里瑶台》,嗨翻全场,成为该届艺术节出彩的节目之一。2016年,姚亮老师和我一起策划举办了河池市第二届原创歌曲演唱会,我和老米终于实现首次同台献唱。而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同台献唱。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庆幸的是,那次登台演唱被摄影机记录了下来,尽管由于面光灯出事故没有把我们的脸庞照亮,尽管摄影机的低像素没有把我们拍清楚,尽管我和老米都出现了忘词,但那晚我们都很兴奋,彻底的开心。那也是我那几年里最开心的一个夜晚,之后再也难有那种感觉。
那几年,因为我在全市组织策划有很多的文艺演出,和老米的见面机会倒是蛮多。他也依然在创作歌曲,除了商业创作,他还积极参与公益歌曲创作,基本没收什么费用。2014年,他为留守儿童创作公益歌曲《等你们回家》,唱哭一大帮人。2015年,瑶山人民敬爱的都安高中校长莫振高先生病逝,老米为他的事迹所感动,谱了两首歌,《校长爸爸》和《因为有了你》,感动了所有人。这个时期,正是他创作的黄金期,《醉美瑶山》《都安都安》《饮者都安》《走进梦里唱山歌》《山青水秀生态美》《毛南阿妹》《等哥来壮乡》等一大批正能量民族风情歌曲的出笼,让人惊喜不断,赞叹不已。
这就是老米,一个有爱心、有激情、有品格的走心音乐人。
去年,巴野先生的公子大婚,我去都安吃喜酒,老米陪了我大半天。在都安大酒店二楼的房间里,我们尽情狂聊,漫天乱扯,天南海北,无所不谈。聊天中,他说,写了那么多歌,好想开一个个人的演唱会。几个月前,他把想法告诉巴野先生,刚好与巴野先生不谋而合。他说这几天正和巴野筹备首场个人专场演唱会,有几个老板已答应给赞助。说起这个事,他一脸的兴奋,“像当年娶老婆一样,想想都要失眠”。
想法是有了,但后面不知什么原因,演唱会没有办成。国庆节后我跟他提这事,他笑着说,老板们撤资了。不要紧,我还年轻,今年不行,那就留到明年再搞呗。
他不知道,他已再无明年!我们经常这样,以为自己年轻,有的是明天,但事实是:年轻跟明天没有关系。有时,明天只是一个虚无的幻影,再怎么年轻,那几乎触手可及的明天,最终也无法抵达。
而他,尽管年轻,却不幸赶上!呜呼!
米问天是独一无二的!他天赋异禀,自学成才,可能也是因为此,所以才会遭遇上天妒忌。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我母亲的葬礼之上。他和所有的好朋友一样,给我母亲上香,敬酒,鞠躬。那天,他看上去气色不错,满脸红润,神情宁静。巴野先生后来跟我说,他有高血压,不知听信了谁的“养生秘方”,每天只吃一餐饭,早餐不吃,中午吃正饭,晚上吃水果和喝水,每天还要走上一万步。巴野觉得这样不妥,一日三餐是五千年老祖宗留下来的饮食习惯,不能一朝摈弃,那样会扰乱生物钟,造成身体营养缺失,埋藏后患。但他不听,直到在舞台轰然倒下,从此一觉不醒,把生命定格在43岁。
老米走了!从此以后,他永远43岁!
正如他在母校广西交通职业技术学院那首校庆歌里唱的那样:虽然离开了这么多年/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光阴荏苒弹指之间/回到梦想开始的地点/八千里路啊云和月/归来我们还是少年……
老米走了,带着亲人的悲恸与爱,带着朋友们的缅怀和伤,回到了梦想开始的地点。归来时,他真的还是少年。而我们不得不与他诀别,继续在时间的长河里孤独前行,走向不可知的未来。
从此以后,人间再无米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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