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江与母亲□ 韦东柳
金城江于我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说不上是亲切,但也谈不上陌生,方向感极差,俗称“路痴”的我,在金城江可以分清前往宜州、东兰、都安的方向。数不清到过金城江多少次,但每次都带着任务去的,如考试、实践调研之类的,都不能说已经深入了解。去年年底一家人去桂林游玩,路过金城江,因母亲从未到过金城江,因而停留两日。那一次的感受比任何一次都深刻,兴许是心境不同吧!单纯的游览总能更容易发现些许细微的感动。
其实我一直想写点什么来表达我对金城江莫名的情感,每每有新的灵感迸发,都让我无形中产生书写的冲动。但安静下来,拿起手中的笔,面对眼前的白纸,很快又被某种无话可说的心情掐灭了。或许是对它的记忆太过于零碎,抑或是因为看过太多描写金城江的文章。无论是巴金先生文章中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市井味浓厚、房屋破败、交通落后的老河池,还是费城师兄所描写的宁静与祥和,那都不是我心中的金城江,多次途经所接触到的它是风趣的、温暖的,但有时也是冷漠的,它有着一切人世间的好与不好,就像是一面多棱镜,从不同的角度看有着它不同的味道。
在母亲的心中,金城江这个名字是十分神圣的,年老的母亲认为只有厉害的人才能够到金城江。升初中的时候她希望我能考到金城江的学校,我让她失望了。升高中母亲也多次对我耳提面命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河池高中,但,我又再一次让她失望了。由此,金城江这个名字在我心里埋下了深深遗憾的种子。
“金城江”三个字读起来就别有一番韵味,在此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它名字的由来。一个名字从无到有的诞生,是一件十分有趣且神圣的事情。小的来说,名字寄予了为你取名的人的情感和希望。大的来说,名字的诞生标志着该事物将有一个符号,代表它已融入社会,有了自己的身份,得到社会的认可。如果想要弄清金城江名字的由来,不得不先理清“河池”这个名称的意义。众所周知,金城江区的别称为河池市,据《今县释名》中提到:“县东有古浪溪,南有秀水,西有猫溪,居民多引为陂塘。又有怀德等陂,俱灌溉民田,多者至千余顷。河池水利,甲于粤西,宋因以名县。”明弘治中期改为河池州,1912年复改县,1983年设市,2002年因驻地金城江镇改为金城江区,据《广西山川志》记载:“金城山在州东五十里,旧金城州以此为名。”名称的变化发展与该地区一路的地位升降变化息息相关,兴许就是这原因,也使得金城江具有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和人文情怀。
金城江地处桂西南崇山峻岭中,和桂西北大多县城一样,被大山夹成一条窄窄的玉带,龙江河穿越而过,房屋楼宇沿江而立,形成别具一格的带状小镇。在几次与它的接触中,感受到金城小镇的魅力在于风趣,给人以温暖而舒适的感动,它的风趣融汇在每个角落。
第一次到金城江停留是高中毕业那年,为考驾照到金城江考试,第一次踏入这个记忆中的小镇,心中的紧张与羞怯是无可避免的,像是面对失约多年的情人,而我这个失信的人,在它面前卑怯得不敢抬头,而它却用与众不同的温暖让我慢慢融进这个小镇。
在等候考试时,一位四五十岁的阿姨坐在我旁边,她身穿水墨色的衣服,头戴一片洗得发白的方巾。我心想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有人戴着方巾呢?那是老一辈奶奶才用到的。而这个不过四五十岁的妇女却头戴方巾,不免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她的眼角有着浅浅的鱼尾印迹,和大多农村妇女一样,长年的辛劳,在她身上留下刻刀。眼睛虽是单眼皮,但秀气,明亮,那高高的鼻梁下经常有力地紧抿着嘴唇。看得出她很紧张,因为她总是不停地跺脚,双手在胸前默默念着“保佑,保佑”,在旁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成为我候考时放松消遣的方式。我断然是不会和她搭讪的,出发前母亲一再强调如何如何注意安全啊不要轻信陌生人之类的话,使我的防备心不断加强,即使对母亲这种杞人忧天嗤之以鼻,但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冷漠地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小姑娘,你吃吗?”她从包里翻出了两个柑橘,一个递到我面前,我有些诧异于她的热情。
“不用了,谢谢!”母亲的叮嘱,早已让我学会了如何拒绝来自陌生人的好意,虽然那柑橘在三十几度的高温下是十分有诱惑力的。她也并没有勉强,收起来后,默默地吃了起来。
“小姑娘,你不紧张吗?”她又开口了,我想她是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还是有点紧张的。”
“你多大了?”
“高中刚毕业。”
“真好!我女儿要是还读书,大概也是高中毕业了吧。”见她提起自己的女儿,我饶有兴致地听着。
“你女儿不读书了吗?为什么呢?”
“因为她病了,治不好了。”她默默地抬起头,望着天空,似在喃喃自语。
“她最大的梦想是想去西藏旅游,看雪山,看布达拉宫。虽然我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但这是她的愿望,我想帮她完成,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带她去西藏。这也是我来学车的原因,因为她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原来每一张面孔下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与伤痛,在未接触之前,你永远也不知道。我已经忘记了当时是如何回复那位阿姨的,我也不知道最后她是否通过考试,是否实现了她们的梦想。但每当想起这件事,那阿姨头上的方巾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温暖了我的回忆。
母亲第一次到金城江,她看起来非常兴奋。傍晚,我们到一家面馆觅食。面馆的大叔十分热情,母亲也是个健谈的人,很快就与他聊了起来,并得知他并不是本地人,是从巴马到金城江开店的,因为他的儿子考上了河池高中,为了就近照顾孩子,所以举家搬到金城江。看着母亲一脸的羡慕,我便十分羞愧难当,为人子女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让父母遗憾失望。忘不了准备中考时,母亲特地从外地回家,杀鸡祭祖让祖宗保佑。每到周末,便带上各种各样的美食到学校。她一辈子操劳,饱受别人的冷眼嘲讽,渴望我能够通过知识来改变命运。不知是自己努力程度不够,还是天资不够聪颖,我的成绩一直都是中上游徘徊,未曾向前,也未曾跌落。查成绩的那天,母亲比我还紧张,最后得知考了一个不怎么理想的成绩,明显可以看到她饱含沧桑的脸上皱纹更加多了。但她并未责怪我,只是不断地呢喃重复着“努力过就好,努力过就好”,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问心无愧地告诉她自己真的努力过。我想努力是有的,可能是程度还不够吧。母亲一辈子都没读过书,所以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她想只要女儿考上了金城江的学校,那便是有出息了。回想一路走来,不知让她失望了多少次。那日终于和她来到金城江,也算是对母亲小小的补偿吧。第二天和母亲到各所学校闲逛,对于其他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只有母亲站在河池高中校门前看着光荣榜,母亲一脸的皱纹和轻轻的叹息,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
我和母亲走在金城江的街道,细雨淅沥,雨如琴弦上跳动的音符,穿越时空,敲击万物,在诉说着许多藏在心底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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