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悠悠 从大山飘向远方本报记者 龙 隆
2018年美丽南方四省区歌王大赛中，吕秀儒获得王中王称号。
2018年，吕秀儒在走进俄罗斯庆祝中俄建交69周年交流活动中与俄罗斯艺人合影。
吕秀儒与搭档正在进行山歌比赛。
信步于乡村田野之间，青山和绿水会映入我们的眼帘。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景致始终是安安静静的。然而，如果这个时候有一首悠扬的山歌从山间飘来，我们会发现那些原本安静的风景就“活”了起来。这就是山歌的魅力。
一首山歌唱千年
河池处处是“歌海”。“歌海”中诞生的宜州“刘三姐”山歌，如今已经成为民歌的精粹，更是广西民歌的代表。许多三姐曲调全国人民都耳熟能详，“唱山歌咧……”的歌声响起，人们马上会联想到刘三姐，联想到广西的山水。
但河池山歌的历史，远比刘三姐更悠久。据研究过山歌历史的学者称，河池的山歌最早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人们狩猎时的呐喊声。呐喊声或高亢或低沉，虽然和“山歌”还有一定的距离，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山歌，但它无疑孕育了山歌的种子。
人们在长期的劳动生活中形成了各自丰富多彩的山歌艺术。这些山歌内容广，形式多。在很多地方，请客有“敬酒歌”，结婚有“哭嫁歌”“拦门歌”“拦路歌”“上轿歌”，打渔有“渔歌”，放牧有“牧歌”，春季到了有“花歌”，甘蔗成熟了有“甜歌”等等。
河池的山歌取材广泛，几乎涵盖了人们劳作与生活的全部内容，凡农耕百事、婚丧嫁娶、伦理道德、季节变换、山水人情、草木飞禽、时间变化、喜怒哀乐等，皆可为歌。
这些山歌形象地描绘出田间耕种的场景，将历史画面真实地记录下来，还将少数民族的风俗礼仪讲述得淋漓尽致。所以，河池山歌不仅词句动听，旋律优美，还是人们智慧与情感的结晶。
河池的山歌通过歌词传情达意，对格律有着严格的要求，平仄规范，押韵讲究。无论是独唱、联唱、对唱，地域色彩都非常鲜明，这种独特的方言、韵律为河池山歌贴上了明显的地域标识。
河池境内聚居着壮、汉、瑶、仫佬、毛南、苗、侗、水8个世居民族，每个民族的山歌都有各自的特点，例如，壮族山歌一唱一对，机智风趣；瑶族因为居住分散，歌声是住在相邻山头的人们交流的工具；侗族山歌则是群众欢迎贵宾、展现侗族光辉灿烂文化的重要形式。
此外，人们还用歌传情、以歌择偶。每一曲山歌都是一首诗，放歌人都是浪漫的诗人，那些歌艺出众的姑娘、后生往往容易受到异性的青睐。
千百年来，山歌成为山里人的精神寄托，是山里人的幸福源泉，更是记忆中一抹永不褪色的丹青，一个古老而传奇的神话。
新时代的山歌传承人
经过千年的传唱，山歌这门古老的“艺术”也跟随着时间的洪流，进入了新的时代。社会转型时期，谁会是新时代的山歌人？吕秀儒就是其中的一位。
吕秀儒出生在金城江区保平乡长洞村，她家里的亲戚都是唱山歌的好手，不管在山上、在地里、田里，还是在村边丰收的谷堆旁边，大家张嘴就唱，语言朴实，调子随意，每一首山歌都是从真诚的内心发出。
真正让吕秀儒迷恋上山歌，是在她8岁那年。那年，她大哥娶妻，吃喜酒那天，两队男女，共8名歌手，唱歌助兴，大家一唱一答，兴致勃勃，唱了整整一个晚上。吕秀儒和村里的几个小妹，听得入迷，也在旁边跟着和。
“刚刚开始都是自己乱唱，后来奶奶教我，爸爸也教，还有舅舅、姑姑，家里会唱歌的都经常教我如何唱歌。”吕秀儒说。
在这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再加上吕秀儒嗓门好、脑子灵，几年下来，村里村外都知道长洞村有个唱歌厉害的小姑娘了。
“随着月光下山坡，来到妹乡妹睡着，你喊三声不应我，变个跳蚤咬妹脚。”到村里做生意的外村人，刚刚翻过山坳，远远看见吕秀儒在山上割猪草，就直接唱起山歌“搭讪”了。
听见歌声，没有见人，吕秀儒也放下手中的活，跟他们对起山歌，“寒冬腊月冷多多，鸟在林中冷着脚，半夜三更打鬼哨，妹也不敢陪伴哥。”就这样一唱一答，整个山谷都充满了快乐的氛围。14岁的时候，她开始第一次正式“亮嗓”，在她大姐出嫁的酒席上，唱酒席歌。那次亮嗓一鸣惊人，此后村里有活动，都会邀上她去唱歌。那个时候，山歌是快乐的符号，唱着山歌比肉香、比糖甜。
随着年龄的增大，吕秀儒也跟其他的山里姑娘一样踏上了去广东打工的路。打工3年，每天歌不离口的她，一句歌也没有唱过。
2007年，回到金城江，又回到了歌的海洋，似乎是要把三年没有唱的歌都给补上。有时间的时候，吕秀儒都会到沿江路的大树下赶“歌圩”，会歌友。那时候，她脑子灵，经验多，眨下眼睛就是一首歌。在沿江路唱歌，难逢敌手，不少都安、罗城、忻城、柳江等地的歌友都特地赶过来，会会她。
没多久，金城江区文化馆的工作人员就发现了她。工作人员再三动员，邀请她代表金城江区参加铜鼓山歌艺术节。她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首次登台亮相，她就一举夺得了亚军。
从树下到舞台上，吕秀儒走上了另外一条山歌之路。
让山歌更加响亮
获奖之后，更多的人认识了吕秀儒，贵州、百色、柳州等地的歌友都邀她去唱歌。去的地方多了，她学的民歌曲调也多了。目前，她已经掌握了近80种不同的曲调，她在圈子里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2014年，她在来宾市凤凰歌王擂台赛中向广西歌王发起挑战。挑战歌王，即兴创作很关键，现场编制歌词进行对唱，一方面，传情达意要含蓄，借助诙谐的语言、传神的比喻甚至犀利的讽刺加以表达，同时还要融入赋比兴、夸张、重叠的手法，保证押韵和平仄，唱出真情实感，展示知识阅历。另一方面，对歌者不仅要注重双方的唇枪舌战，还要兼顾与群众的心灵沟通，用精心力作和聪明才智引发群众共鸣，着实是对成为歌王提出了高标准、严要求。在当天的挑战中，对抗激烈，她靠着精湛的对歌技巧，出色的临场发挥，成为了广西四星级歌王。
随后，她的歌王之路，一直延续。2015年，她参加第七届歌王擂台赛，荣获王中王称号。2018年，美丽南方四省区歌王大赛中，河池山歌手拿下了75%的歌王大奖，其中，吕秀儒获得了王中王称号，这可是山歌大赛中的最高歌王桂冠了。
国家非遗项目首席专家、河池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蒙有义博士这样评价吕秀儒，“吕秀儒从小受到山歌文化熏陶，在不断的学习实践中，虚心学习各民族的优秀民歌。她精通10多种民族民歌曲调，是河池市掌握民歌曲调最多的歌王……”
成为广西歌王，吕秀儒的工作不仅仅只是唱歌那么简单了。
山歌虽然诞生和繁衍于山野田间，饱含芬芳的自然味道，但同时承载着教育、审美、记录等多种功能，更具备深刻的文化价值。随着时代的发展，新的文明层出不穷，各文明之间的碰撞与融合趋势愈加强烈，山歌的原生态环境在现代工业文明的发展中逐渐失去了依存的土壤，保护和传承好这一优秀民族文化是每个歌王肩上的重担。
在广西山歌学会副会长廖引帮的引导下，吕秀儒也走上了弘扬山歌文化的道路。在香港，她高唱，“紫荆花下弹扬琴，以歌传情觅知音；壮欢山歌演唱队，赴港来唱中华情。”“鱼在香江爱水清，鸟在枝头爱天晴；内地香港互关爱，两地同胞情谊深。”引发香港同胞的强烈共鸣；在俄罗斯，她亮嗓，“高山打鼓传九州，中俄文化共交流；广西壮欢研究会，有幸同台亮歌喉。”“中俄关系最友好，六十九年共建交；捍卫和平保稳定，树大根深不动摇。”让俄罗斯友人竖起了大拇指……
“人往高走名声广，水朝低流归大江，愿她德才两兼备，再接再励创辉煌。”广西山歌的传承和发扬道路依旧漫长，廖引帮也用自己创作的一首山歌给予吕秀儒鼓励，希望像吕秀儒这样的歌王能将广西的山歌唱得更远、更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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