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家乡古老歌谣 □　牙　锋

恰如壮族刺绣一样，民歌是劳动人民用他们的艺术天才和集体智慧创作出来的口头文学作品，是人们交流思想感情、进行文化娱乐、丰富生活、振奋精神、抵制邪恶势力的工具。人们喜爱它，运用它，不断丰富和发展它。在进行社会主义新时代建设中，我们应力所能及去挖掘、整理和研究民族民间歌谣，为弘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丰富民间文学宝库，做点努力。

沧海桑田，家乡东兰多彩神秘的民俗文化历久弥新。时至今日，在这片热土地上，铜鼓声声，延绵千年，响彻千山万弄。尤其在东金线上，蚂拐旗幡一竖，应者云集，十里八乡共欢腾；在红水河两岸，娃仔生来会唱歌，千山万弄竞风流，屋里屋外都是歌。一方水土这方人，以鼓为尊，以节娱神；节中有鼓，节中有歌；歌中有礼，歌中有情。怀着对家乡的热爱，每每回到东兰，我都情不自禁地去探寻各民族多姿多彩的山歌文化。家乡的情妹就是牛，家乡的情歌很动听：

哥不缠妹妹缠哥，生死要缠一百年；

生死要缠一百岁，不怕雷打火烧天。

连情就连一百岁；连心要连一百年。

不管哥妹谁先死，阎王簿上还要连。

家乡东兰，位于桂西北，云贵高原余脉边陲，东靠河池，西接凤山，北交天峨，南邻巴马、大化，面积2415平方公里，地形从北向南倾斜，属岩溶与土山混合的山区，海拔一般为300至400米，最高海拔1100多米。境内山峦重叠，多为弄场，偶有谷地，故有“九分石头一分土”之称。县内居住壮族、汉族、瑶族等30万人口，和睦相处，世世代代繁衍生息，一起开拓耕耘这块肥沃的土地。

在长期的社会实践中，各族人民不仅创造了物质财富，而且还创造了灿烂的文化，尤其是民族民间歌谣。自古以来，这里有着唱歌、对歌的传统，成为闻名遐迩的歌乡。这里族无论壮汉瑶，人无论男女老少，皆喜爱唱歌。传统歌节隆重且频繁，有春节、三月三、端阳节、中元节、中秋节、蚂拐节等。因此，东兰民歌内容丰富多彩，艺术形式多种多样。就句式来说，有五言、七言、长短句；就曲调而言，有武篆调、武篆民谣、长江调、大同调、文龙调、汉调、瑶山调、童子谣等，名目繁多，唱法各异，各具风味。这些民歌，有歌唱纯洁爱情的，有反映人们婚姻、丧事习俗的，有抵制邪恶势力、赞颂真善美的，有记叙劳动热烈场面的，有喜庆丰收的，有祝福寿的，有对幸福生活的向往与追求的……这些丰富多彩的民间歌谣，源远流长，众口皆碑，代代相传，具有浓烈的乡土气息和独特的民族风格，是东兰各族人民珍贵的文化遗产。

东兰传统民歌主要有勒脚结构和排歌结构。

勒脚结构有五言八行、五言十二行、七言八行、七言十二行等，比如五言十二行的《孝敬父母》的结构和韵律：

守灵三七期，杀鱼又铛鸡；

戴孝满二一，烧纸钱来祭。

越想越伤心，母情难舍去；

守灵三七期，杀鱼又铛鸡。

不论婶和姨，常记母殁期；

戴孝满二一，烧纸钱来祭。

勒脚歌的押韵，一般有腰脚韵和脚韵两种，两种不同的韵交叉出现，构成一首歌的韵律，如以上歌例，盘来绕去，节节紧扣，迂回流畅，朗朗上口，更好地抒发感情和增强艺术感染力。

排歌结构即壮族马肠调歌体，有七言、五言、长短句，每首的句数多少不等，不受行数限制，近似自由诗，它不像勒脚结构体那样回环反复，而像马肠一样顺通直下，故亦称马肠歌。排歌押腰脚韵，即脚腰脚脚腰，如五言歌：

笨鸟就先飞，笨乌龟先爬；

泥鳅身最滑，最难拿上手。

癞蛤蟆最丑，家猫狗不近；

数猴子最灵，落到坪就跳。

两种歌体，格式基本相同，曲调都以单声部演唱，旋律和节奏一般比较规范，有时随着歌词的变化和不同的演唱者也有所改变，所采用的音阶以五声音阶为最常见，音域不很宽广。我采风中所了解到的各类歌谣，既无庞大的结构，也没有复杂的节奏，然而民族风味浓郁，悦耳动听，耐人寻味。

贺新居山歌：

走过大门贺大门，我贺大门两个神，

日间驱邪出门去，夜间纳宝进家门。

贺了大门贺大厅，我贺大厅鸡狗盛，

母鸡一年三箩蛋，蛋儿落地像天星。

间间房屋都贺过，复返又贺我歌堂，

酒肉上台奉待客，歌词奉待远来双。

唱首山歌进房去，一年四季都安康。

东兰野外情歌：

溪水和江水，滩头喜相逢。

今日见芙蓉，阿哥乐融融。

难得见金妹，只逢在梦中。

出门好运气，蜘蛛丝挂面。

出门见金哥，妹乐心头甜。

今日能相见，好比遇神仙。

好花一园栽，一定更鲜艳。

东兰汉族出嫁山歌：

芭蕉树叶芭蕉根，芭蕉死叶不死心；

芭蕉叶死心不死，姐妹分离心不离。

芭蕉好吃要剥皮，姐妹好住要分离；

姐妹好住分离了，人不分离路分离。

东兰牧牛歌谣：

木铃响，把牛放，

黄牛上山岗，水牛下河旁。

山上青草绿，河边草儿香。

黄牛吃得饱，水牛吃得胖。

黄牛吃了长得肥，水牛吃了长得壮。

东兰瑶族山歌：

我俩试恋合不合，

哥在山坳吹口哨，妹在家门摇手帕。

口哨吹得妹心飞，手帕摇得我俩合。

哥像太阳妹似月，日月照得遍地明；

问妹为何要远来，为的就是心相印。

东兰汉族作客山歌：

一言奉告客总，为弟才疏学浅。

穿衣不知长短，说话不知轻重。

今日走到贵府，手长衣袖短，

无脸见江东，大小是个礼，

长短是根棍，千里送鹅毛，

礼轻情义重，一块金包铁，

交给老客总，望乞宽容再宽容。

东兰接客山歌：

客从远方来，越岭又过坡。

今日走远路，处处辛苦多。

走进我家门，没个板凳坐。

走入寒家舍，庭院多冷落。

穷户没钱买，板凳没一个。

八言祝寿山歌：

阿公寿比南山松柏，阿奶寿如黄河长江，

阿爹寿像星星北斗，阿妈寿似月亮太阳。

晚辈今日齐来祝贺，但愿老人长寿安康。

壮族劝寡歌谣：

朋友你莫提，寡妇苦无边。

心头时时跳，有口也难言。

难度冬和夏，眼泪肚里咽。

朋友你摸提，寡妇苦无边。

夜坐到天明，伤心泪涟涟。

心头时时跳，有口也难言。

好心把你劝，忍耐他几年。

好运还在后，日子过得甜。

不愁吃和穿，仔女在身边。

好心把你劝，忍耐他几年。

东兰革命歌谣：

种粮最怕米生虫，革命最怕不同心。

养鸡最怕有瘟病，队伍最怕叛徒人。

刀劈斧砍不可畏，最怕内部恶心人。

要吃果子把树栽，要走平路把山开。

穷人要过好日子，团结打倒反动派。

团结打倒反动派，大家向党靠拢来。

哪怕刀山和火海，也要走出新世界。

祈蚂拐歌谣：

蚂拐神呀蚂拐神，求你赐给五谷斗，

求你赐给六畜兴，后生人人都健壮，

老人个个成寿星，出门不怕风和雨，

赶圩不怕妖魔擒，四季钱财滚滚来，

不愁吃穿不愁用，家家户户都温暖，

邻里和睦亲又亲。

东兰出门歌谣：

树上鸟儿鸣，鸡啼声连声。

农家活路紧，早早要出门。

一年赶在春，一天赶在晨。

开春若不紧，秋后谷仓空。

二月不播种，六月饿瘪人。

在红水河畔，我情不自禁加入欢乐的队伍，学唱一段《文龙山歌》：

同别千里路，心中惦爱妻。

掏出信物看，泪水滴双膝。

这次出远门，当官去朝廷。

妻子守活寡，文龙痛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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