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1983陈昌恒
1983年初春,高中毕业半年后,我和几个青年朋友去南丹打工。
南丹,这座镶嵌在云贵高原南端的美丽锡都,这个在我17岁时邂逅过的地方,35年了,我再没有机会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只在梦里去了千百回。
那天,车子驶入南丹县城时已是万家灯火,我们夜宿老莫家。说起来也许你不相信,当时老莫40多岁,他和我们素昧平生。我们下车后,路过的老莫跳下单车和我们搭讪,就招呼我们到他家里去食宿。
第二天早上,我们逛南丹县城。农贸市场的辣椒和烟叶特别抢眼。背着枪走在街上或坐在粉店里的白裤瑶同胞神秘而令人敬畏。
下午,我们来到大山林站。路上,我第一次看到了火车和听到了它的鸣叫,还看到了南丹一片一片的森林。过后我才知道,南丹最大的林区是山口林场。
我们是来大山林站搞林地抚育的,说得难听些就是锄铲林地的苇草和荆棘,一亩7块钱。那天,我扛着锄头钻过苇丛,走了一阵,一个大马蜂窝吊在眼前,我吓得魂飞魄散,丢下锄头就往回跑。
在大山林站白吃了几天饭后,我和两个朋友沿着一条蜿蜒的盘山公路,来到广西第九地质队开采片石。我们坐在大石上悠然地抽烟,往下远眺,三四公里之外,星店火车站和车站边那座美丽的小山怡然入眼,还可以清晰地听到过往火车的隆隆声。
开了26天的片石后,我又回到南丹县城。南丹医院建院房需要片石,等几天就开工。在等工作的几天里,我挣到的钱所剩无几,想找换一顿饭的“短工”,比如挑砖头运废方,帮农家割稻米打谷之类,解决吃饭问题。因我个儿小没人要,就在街上转悠。有一天,我和一个叫“万”的朋友溜达到莲花旅社前,一辆货车抵了我的屁股。司机揿了一阵喇叭,瞪了我一眼,突然又笑着说,去帮我卸木皮吧,一车两块钱。绝处逢生,也太电影情节了,那天的早饭,我们已经靠一个在贵州望谟搞建筑的过路老乡施舍了。如果没有这车木皮,晚上我们的肚子就得唱“空城计”。过后,虽然不是每天都有木皮卸,但我们每天都在莲花旅社前“守株待兔”。半个月后,听说南丹医院的片石有人开采了,木皮的车子也像羊儿拉屎断断续续。正在我们青黄不接的时候,拉保林站建站房要开片石,我们跟随一个叫“胜”的工头向拉保进发。
我们是站在一辆货车的拖斗里去拉保的。南丹县城到拉保70公里左右。从南丹县城出发,越往深里走,越让人觉得进入亘荒之域,沿途森林莽莽,村庄稀落,少有人烟,道路坑坑洼洼,路边长满野草。到拉保村再深入大约3公里,往右拐跨过一条小溪,走两三公里就到拉保林站。
好像我和南丹的石头结下不解之缘似的,我被安排到小溪里捞石沙。在拉保干了一个多月,因为雨天多,挣得的钱只够吃饭。后来,我们要从拉保撤回时,有一个叫“清”的姑娘没有车费,几个恶作剧的吓她,说把她丢在拉保。那天晚上,“清”饭也没吃,躲到山脚去哭。我偷偷把两块钱递给这位比我小1岁的妹妹。10多年后,我在都安县城遇见“清”,她带着一个7岁的男孩。今非昔比,但我从她的眼里读懂,她对我还是满怀感激之情……
从拉保回到南丹县城,我到城郊往车河方向的山里砍树,因为力气小,干了几天不得不停下来。一天,一位老乡说纳力水电站需要人打碎石,我们8个人坐一辆工程车来到纳力水电站。途经月里,并在那里吃粉,那天正好是月里的街日子,街上人很拥挤,不时看见穿着民族服装的漂亮女孩。
到纳力后,不料有几个罗城来的人捷足先登了,不再需要人了。第二天中午,我们背着行李从纳力步行回南丹县城。我们走村过寨,走过很多有辣椒、南瓜和玉米的山坡。在一个美丽的小村寨,我们要跟一位伯母买两个南瓜来煮充饥。她听说我们是从都安来的就乐了,她说,我的媳妇是都安地苏人哩!你们都安人漂亮又勤快。那天,伯母杀一只大鸭子招待我们。
我们稀稀拉拉来到离六寨镇10多公里的时候,有一辆装满货物的车子路过,我们挥手让司机停车。司机说你们人太多了,没地方坐。我说谢谢!不知是道谢起作用还是司机见我个子小临起怜悯,他挥挥手说,来吧,就你一个。
我爬上车,坐在鼓鼓的袋子上。天黑时车子到了目的地六寨镇,六寨离南丹近30公里。我文不贴身,举目无亲。正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来了两辆朝南丹县城方向开的货车,一看是大厂矿务局的生活车。司机下车吃晚饭,我在饭店门外磨蹭了好久,才怯生生移步到司机旁边,颤颤地说:“司机啊,我是都安人,在纳力电站找不到工。刚搭一辆货车来到这里,要回南丹县城,跟你们的车走行吗?”许是司机看我不像坏人,答应了。可我上车时他还是说,你帮我看好车上的东西啊!原来车上是几箩筐的猪肉和青菜。
到南丹县城时已是晚上9点半,我像走回自己的家一样走进老莫家,像把委屈向父亲哭诉一样含着眼泪把经历跟老莫说。老莫安慰我说,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朝难,别伤心。
我有什么值得伤心呢?比起走在后面的那些朋友,我幸运多了。有几个朋友第二天晚上10点多钟才回到南丹县城,有3个到麻尾去爬火车,爬错了,被火车拉到柳州去。
从纳力回来后,不经意间,冬天已悄悄来临。
离家3个多月,我兜里连回家的车费都没有。在老莫家,尽管老莫对我笑呵呵地说,找不到工就安心在这里先住下吧,男子汉谁人出门背着家一起走呢?但我还是不好意思。总想做点行动报答他,我每天就帮他挑水淋菜、到山边捡柴火。一天,老莫对我说,食品公司搞楼房,是北流人承包的,需要人挖墙基。就这样,我和3个朋友在食品公司干了一个多月,每天有3块多钱的收入。
我在南丹打工的最后一站是南丹县食品厂,食品厂生产酱油和豆腐乳。厂门前的公路是南丹的交通干道,每天车子络绎不绝,大多都是从大厂开往小场的矿车。在食品厂我干的是杂工,一天1块4毛8分钱。一个多月里,黄经理叫我铲媒,有时搬运酱油。因为黄经理的家里养猪,有时我也和他的老婆或者他的女儿推木车到莲花公园附近的酒厂去拉酒糟。在跟黄经理的女孩去拉酒糟的路上,我曾被她的美貌“电”过,但我不敢燃烧。
那年腊月十五,我从南丹返回家,我口袋里有13块钱。
35年了,我一直没有忘记在我17岁离家时帮助过我的南丹人,在南丹打拼的半年里,我不但领悟了生活的艰辛,更领略得到别人帮助的幸福。时间流逝,35年前的美好记忆不但没有被冲淡,而且在我梦里重回南丹的时候,一次比一次感到亲切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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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丹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南丹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