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命站岗”的文学表达 读仫佬族医生吴锋耀纪实散文《医路长行》随感 □ 牙韩彰
在读一本书的过程中，忍不住拿起笔来把里面的一些文字和段落划得花花绿绿；而在读完以后，还禁不住久不久往回翻阅，想再看看那些让我心情激荡的人物、故事和细节。这样的情形，已经好久不曾出现了。是吴锋耀先生的纪实散文《医路长行》，让我再次体验到这一久违的阅读感受。
书由漓江出版社出版，是何述强先生拿给我的。述强和锋耀是罗城仫佬族自治县人，同为仫佬族。述强先生说，这是南宁市第四人民医院吴锋耀院长最近出版的书，“文字绝对通俗，不用花太多时间，三两天就可以看完”，还说，吴院长希望你看完后给他写一写读后感。我一看之下，却不知不觉用了近一个月的业余时间。可以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医路长行》的吸引力和影响力将日益显现，而我初步阅读之后，至少有五个方面是有深刻体会的。换句话说，可以从五个方面去阅读和理解《医路长行》。
第一，记述真实故事，展示真实情感。大家都知道，散文贵真，而真人真事真情最易感动人。《医路长行》是一部记述作者本人求学、工作、从医的成长经历的书，作者16岁考上广西右江民族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回到罗城县乡镇卫生院工作，后调入县卫生防疫站，再到县人民医院，后来又到首府南宁市第三人民医院，2008年，担任南宁市第四人民医院院长至今，前后六个单位、42年时间的曲折辗转，点点滴滴的经历，一件一件普通真实的故事，在书中从容道来。作者参加抢救的病人，遇上的病人家属，结交的朋友，以及在医院共事秉性各异的领导、专家、医生、护士，全都是真人真名真事。由于作者叙述的是真人真事，表达的是真实情感，全书弥漫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弥漫着芸芸众生、天天循环往复的日常工作生活的喜怒悲愁。正因如此，在无形之中，《医路长行》的字里行间践行了散文写作的一条最基本的要求——真实性。海明威曾说，过火的报刊文字插进一点虚假的史诗性的东西成不了文学。海明威批评的现象在当下的散文作品里比比皆是，但在《医路长行》洋洋洒洒26万字里，却找不到这样史诗般虚假的抒情文字。然而这是一本文学作品，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第二，作者本人丰富多彩的人生，成为《医路长行》中最成功的人物形象。文学作品必须要塑造丰满的人物形象。缺乏生动活泼的人物形象，任何作品都是没有生命的。《医路长行》出现的人物达几十个，虽不是长篇文学作品那样着意去塑造几个主要人物，但每一个人物都有饱满的故事情节，这些人物群像共同构成《医路长行》的血肉筋骨和生动灵魂，而作为作者的吴锋耀，无疑是贯穿全书始终的性格饱满的主要人物。看简介，我们只知道吴锋耀的身份是南宁市第四人民医院院长，硕士研究生导师，广西卫生系统先进科技工作者，第三届全国“白求恩式好医生”等，但读完全书，我们却知道，支撑起吴锋耀这些响亮头衔的，是他年复一年、夜以继日的韧劲和奋斗，以及无数的故事和善举，这些故事和善举虽属平凡而别人却不容易做到。读完全书，我给吴锋耀本人总结了这么几条：一是勤奋学习，钻研业务。他几十年一路拼搏不曾停歇过。二是心地善良有爱心。他几乎有求必应，有时没有谁求，只要被他看到或遇上了，也尽全力去帮助别人（《小万兰的“救心行动”》）。三是医术精湛。在手术中遇上突发难题，他凭借过硬的专业技术及时准确提出抢救方案而挽救了生命（《第一次成功抢救》《惊险的手术麻醉》）。四是敢于担当。他大胆根据政策精神主持制定规章制度延长该院职工生育假期等。五是办法多。在实施管理和解决患者以及患者家庭困难等方面，遇上的所有难题几乎都难不倒他。限于篇幅，这里只选择几个例子进一步说明。例如他的勤奋学习钻研业务方面，吴锋耀出生在农村，通过勤奋学习，才考上大学。五年大学生活，拼命苦读，打下扎实的医学基础；在罗城县医院毕业实习的一年时间里，星期天几乎没有休息，节假日都在病房度过。在妇产科实习两个月，共接生56次，其中独立接生38次，很快掌握了熟练的接生技术；在乡卫生院工作不到两年，就被提拔到另一个乡卫生院担任主持工作的副院长，当时才22岁；后来做了10年内科医生后，因工作需要改做麻醉医生，变成从头学习，但他毫无畏惧，很快掌握麻醉技术，担任医院麻醉科主任，总结出麻醉安全措施的“麻醉六不准”，在广西麻醉学术年会上介绍和推广，2005年，首次申报正高职称顺利通过。这些骄人成绩的取得，都是勤奋学习、不断钻研的结果。
而吴锋耀的善良和爱心，体现医者仁心的诸多具体事迹是全书最令人难忘的内容。他接到老家农村一个患者求医电话，虽然明知患者家庭经济十分困难，没有医疗费，他二话不说立即答应接患者到他所在的首府医院住院，然后再尽心尽力想办法去解决各种难题，最后使患者获得新生。（《小万兰的“救心行动”》）在《医路长行》里，类似典型的“救心”行动有数次之多，每一次都惊心动魄。而作为院长，他以诚恳无私的态度挽留医院里优秀的外科医生吴金伟，休息日驱车百里赴贵港市家访，深情挽留年轻医生覃欢。（《为硕士搭建事业平台》《驱车贵港，只为挽留一名年轻医生》）这份求贤若渴的热心，无不让人动容。他在创建人文医院中，发现残疾人黄卓鹏的特殊才华和其家庭困难的情况时，再次表现出无私大爱，果断提议并获得医院党委班子一致赞同，特聘黄卓鹏为该院员工，成为该院“七彩之声音乐角”的专职钢琴演奏师，给他发工资、办五险，让黄卓鹏拥有一份稳定的又能发挥其特殊才能的工作岗位，而黄卓鹏的母亲开始只是带着黄卓鹏作为志愿者参加该院的文化活动而已，当她听到这个决定时，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第三，秉持“用心、用情、有爱”的道德良心，诠释该院“为生命站岗”的核心价值观，以一件件善举传导高尚的医德医风，不着痕迹地弘扬亲密无间、互谅互爱的良好医患关系。我相信，每个人阅读过《医路长行》后，都会对《“孩子走了我不怪你”》和《抢救肝衰竭孕妇》难以忘怀，单从救治结果来说，前者失败，后者成功，而从救治结束后产生的社会效果而言，吴锋耀他们居然能做到救不了人也让患者家人心存感激，这不能不说是更大的成功。《“孩子走了我不怪你”》发生在吴锋耀刚毕业一年多在乡卫生院工作期间，一位8岁的男孩，摔跤伤了额头导致患上破伤风，因家属没有及时送来救治，且由于当时交通条件非常落后，县医院只有一辆救护车，又恰巧发生故障不能出诊而无法将孩子接到县医院救治，结果这个男孩在条件简陋的乡卫生院救治四天后不幸病逝了。这四天里，吴锋耀和其他医生始终轮流在医院里陪伴着病孩，给病孩的父母以种种力所能及地帮助和安慰。因客观条件所限没法挽留一个病孩的生命，吴锋耀他们深感惋惜和遗憾，内心非常难过。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在孩子去世一个月以后，伤心欲绝的孩子父亲专程来到医院向他们表达感激之情，他还单独对吴锋耀说：“小吴，你是个好苗子，孩子走了我不怪你，是我孩子命不好，他是死于落后的医疗条件。我是真心诚意地来感谢你的，希望你总结经验，继续努力，将来做个好医生。”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弘扬了多么感人肺腑的医患关系啊！可以想象，这个例子无论作为宝贵经验，还是深刻教训，都在吴锋耀的心中永远留了下来，而成为他从医经历的提醒和鞭策，几十年来他之所以尽量做好事做善事、无怨无悔奋斗在救死扶伤的战线上，成为全国“白求恩式好医生”，并在担任南宁市第四人民医院院长时总结提炼出“为生命站岗”的核心价值观，作为全院医护人员坚守的价值理念，应该说这绝对不是偶然的。
第四，《医路长行》也是一本人生励志故事集。正如王福生院士在序言中所说的，“这是一个优秀医生成为优秀医院领导的感人历程”“书中写到他救助群众于危难之中的感人事迹，建院治院、开拓进取的大事件，以及对同事的感恩感激、树立医生榜样和文化建院等一系列事迹”。正是由于吴锋耀的以身作则、模范带动，该院涌现一批先进群体，其中特别耀眼的，有艾滋病科护士长、南丁格尔奖章获得者杜丽群，艾滋病外科主任、“白求恩式好医生”邓建宁和人事科长、贫困村优秀第一书记杨修凯等。以杜丽群为例，她先后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白求恩奖章、全国医德楷模、全国三八红旗手、最美奋斗者，入选“中国好人榜”等各类奖项50多个，还当选为十九大代表，是家喻户晓的全国模范典型。作者和这些优秀的模范人物，带领该院的全体医护人员，“为亲人生命站岗/夜以继日/劳累繁忙/春夏秋冬/汗水流淌……”（该院院歌《我们为生命站岗》），让《医路长行》一书具有鼓舞人心、启迪人生的社会意义。
第五，直截了当、朴实无华却又干净利索的语言文字，形成魅力独具的朴实文风。我们都经历过学生时代的写作课，谁都不会忘记语文老师的教诲“写作文不要平铺直叙”“写作文不要像记流水账那样”。后来，我们还知道，清代袁枚《随园诗话》的“文似看山不喜平”，说的也是同一个意思。这些话告诫我们：写文章好比看山，要的是跌宕起伏、斜峰异出，最忌平坦无奇、流水清单。长期以来，大家都在为实践这个理念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把散文写得与众不同、出人意表，而实际上好多散文佳作也确实达到了这个目标，让读者拥有了“惊艳”的阅读体验。然而，这类散文读着读着，有时也禁不住让人感叹：“真是很累啊”！纵观这些让人阅读感到“很累”的散文作品，大概不外乎有如下几种类别，有故作高深类，有升华说教类，有老气横秋类，有专门炫技类，有矫情撒娇类，有莺歌燕舞类，有心灵鸡汤类，有搞鬼搞怪类，有云遮雾罩类，有无病呻吟类。然而，就是缺少真情真话类。读了吴锋耀的这部《医路长行》，我突然觉得，原来平铺直叙的文章，也并非都是要不得的。关键是平铺的是什么人物，直叙的是什么故事。吴锋耀从来没写过文学作品，应该也不知道当今散文那些五花八门的写作技法。既然不知道炫技，干脆老老实实地讲述，不带任何华丽的外衣。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样的“如实道来”，却收到了“奇峰异出”的意外效果。《医路长行》除了第四部分“附录”的四篇理性文章和媒体记者采访文章，带有明显的说教性色彩外，其余80多篇人物故事，没有高超的写作技巧，没有着意升华的深刻思想，没有高大上的说教性概括。然而，每一个简短的故事，每一个真实的人物，以及洋溢在整本书里的作者励志成长的奋斗经历、大爱仁心的深厚情怀、克服一个个困难的顽强不屈，都会让我们不敢随便翻翻了事，每当读到这一篇的结尾，马上想到的是：下一篇他又会写些什么呢？
自然而然产生的这种强烈阅读吸引力，不得不说，全书朴实无华到几乎是平铺直叙的写作手法是发挥了独特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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