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仪式 《福彦诗抄》自序 □罗绮光

右江日报 2019-07-19 07:08 大字

八年前,我出了第一本诗集《五岭吟墨》。驽马十驾,功在不舍。没想到,现今还能出《福彦诗抄》。

“福彦”这个雅号,乃朋友所赐。今天我用它作书名,就是为了感谢并永远铭记这份真挚的友情。在这个集子中,少了许多往昔的旅痕和风景,却多了不少对往昔诗旅中的友情与感念。

退休之初,我曾跟子女到外地生活几年,游览过首都的雄伟建筑和名胜古迹,领略过经济特区的蓬勃气派和繁华景象,也享受了与子女团聚的天伦之乐。但客居外地,久而久之,感到寂寥无朋,还是回到老地方,和诗友们在一起。

在我30余年文字生涯中,新闻从业25年。长期从事经济要闻采编业务,直到工作的最后几年,才真正接触报纸文艺副刊。主审文艺稿之余,自己也写散文、随笔,写报告文学和纪实文学。退休以后开始习诗。

“到老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这是宋末元初著名书画家、诗人赵松雪(赵孟頫(fǔ))的诗话。清代诗论家袁枚说得更为直接:“诗文自须学力,然用笔构思,全凭天分。”平心而论,我有文学爱好而缺少文学天赋。我的最大能耐是“以勤补拙”,做一行钻一行。这些年为了学诗,以炳烛之明,发奋学习,读了不少书,已经连续16年订阅《中华诗词》杂志,做了10万多字的笔记。诗外功夫真没少做。诗内功夫则是学习贾岛的“苦吟”精神,在“推敲“上下苦功。贾岛因埋头“推敲”而不知不觉地,就骑着毛驴闯进了大官韩愈(唐宋八大家之一)的仪仗队,后来二人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我因耽于“苦吟”而先后与陈道平、唐远文、凌树勇等诗坛高手倾盖相逢。他们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多年来,我一直拜他们为师。彼此间“苦吟”不辍,“推敲”不已。

2018年是我的本命年。春节前,我以《八四又值本命年)一律向凌树勇先生讨教,很高兴得到他的热情赓和。然后,他亦以一首五律《七二本命年闲吟》示我。原来今年也是他的本命年,而岁星少一周,小我一纪。这是学习的好机会,于是,我亦不揣冒昧奉和。岂料我的和诗刚出手,他的二吟、三吟又接踵而至。借助有限的古典知识储备,我从他典雅空灵的诗行中,获得了诗美上的阅读快感。但要做好和诗,就觉得自己学养不足,力不从心。于是不得不暂时停下笔来补课,认真研读他诗中的每一个词句、典籍和意象的内涵主旨,整个春节几乎都伏在书案上。其间,我特别着重探究的一个问题,就是向诗词大家们讨教,看看他们是怎样把握原作意旨,做好唱和诗的。我赏读了杜甫、王维、岑参奉和贾至《早朝大明宫呈两省僚友》诗,并披阅了诗论家们有关四人唱酬诗的赏析文章。大诗人之间同题唱和,无疑是一次高手对决。凭着各人的深厚学养及诗词创作的高超本领,绝对是首首气格雄深,典雅温厚,都是好诗。但钦慕之余,也有令我吃惊之处。他们的唱和,既各具千秋,也有得有失。有写景与朝见结合不紧密、中心不突出的;有格律严谨、老气,但只写“早”而没有放“朝”于正位,导致主题落空的;有气象阔大但忽略原作春色描写、呼应不紧的。经过此番鉴赏,听诗论家之剖析比较,使我受到很大触动,颇有些豁然开朗之感。经诗论家们的点拨,我又对凌先生的诗认真下了一番“沈潜讽咏,熟其词究其旨”的功夫。遵循“以其意和之”,“不随元诗脚下走”,还要“造一两句雄健壮丽之语”(《诗法家数》语)的精神,最终较好地完成了三首和诗。

这是一次真真切切的“苦吟”之旅!想想先前向周廷华、周汉雄两位诗长学诗的心路历程,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二周是我的同乡,自小相濡以沫。他们长我几岁,早年参加革命,是我心中的楷模。我晚年学诗,他们又是我的启蒙老师。记得新世纪之初,有一年我们相约回乡过春节,几家轮流设“香猪宴”,兴比天高。之后我试吟绝句《乡魂十二首》,得到二周赞许。汉雄兄还作藏头《绮光诗好》相勉。廷华公也作《重上五指山》相示,诗曰:“重凌五岭望朝暾,滚滚风云万意生。百代烽烟留古迹,一川菽稻掩新村。难忘林海宿芳旅,永记书堂访俊能。锦绣河山谁创造,化日天下是雄文。”(引者注:“化日天下”引用五指山上一尊古碑的碑文,原句“化日天下光”)我虽初学,又已随子女住北京,但亦试以《脊梁风骨》为题和之:“一元复始又朝暾,五岭融融彩梦纷。昔垦连绵千顷树,今兴麟次百楼村。虎坪论战先人勇,商海淘金晚辈能。凛凛脊梁风骨硬,福乡代代有雄文。”我上北京王府井书店,看到清代舒梦兰撰的《白香词谱》,欣然买下三本。回到住所,匆匆流览一遍,就学着填平生第一首词《永遇乐·五岭望岳》(后改题《永遇乐·五指山》),连同词书一起,分别寄给二周。汉雄兄很快以《永遇乐·和绮光弟〈五岭望岳〉》回赠。从那时起,我们唱和故园,唱和童年,唱和节令,唱和家乡新楼,唱和故乡子弟上大学,十数年下来,到底唱和了多少,没有具体统计过。但单往来诗信,我手上至今还保存几十封。后来,我们把几人的诗作收集起来,再发动家乡子弟近50人撰稿,共同编撰了一本20多万字、335个页码的诗文合集的村书《魂系福乡》,分发全村每户一册,把我们这一代和上代人的故事传给子孙后代,为家乡的文明和谐留下了一段佳话。

生我养我的家乡,位于巴马、田阳、百色交界处,是巴马瑶族自治县最大的村庄。一个自然村拥有320多户、1470多人口,世代崇尚耕读,拥有10500多亩油茶林,涌现五六十名大学生。从土地革命以来,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有老红军烈士,有20位离休老干部。我的思想,我的感情,还有我的诗,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赶圩又见何花样?八秩阿婆感慨扬。才削帮坡迁贸市,又夷旺岭建车场。重峦古塞远河马,隧道今通近色阳。朝出晚归巴士便,约孙放假一游狂。”《闻百色——河池高速路修过我家乡》)这是一次长途电话所摄取的一个有趣的情节。此端提问的是我,彼端回答的是我的弟媳。我因家乡的喜而喜。“福乡滴水贵如油,地处源头生态忧。凭数山泉养千众,何堪市贾截涓流?”“我劝乡亲擦亮眸,水源不保命根浮。伤孙害子千秋罪,莫等泉干泪始流。”(《因“开发商”觊觎家乡饮泉分别致所略乡叶书记韦乡长和福乡父老乡亲》)我因家乡之忧而忧。这些诗除了呈送乡领导,还张贴在村头墙上。廷华公后来对我说:“因为你的诗,开发商截涓流这事被制止了。”这话说的未免有点夸张。但作为一个老村民,我曾经为家乡的忧患振臂一呼。“二万九千朝日迢。唱赤趋红,小小征包。西山革命路和桥,迎接曙光,少涉风涛。今夜无眠心橹摇。屏上春晚,席上香醪。有鱼度岁念渔樵,一发青山,万缕孵巢。”(《一剪梅·八十寿诞》)我的生辰正值大年三十。我十五岁便从这个山村走出来,踏上漫漫的人生路,现已过了七十三、八十四的孔孟之寿,过上了“为霞满天”的幸福晚年。但我依然难于忘却自己的童年,更难于忘却那“一发青山”后面的父老乡亲。“虎坪炊烟散远坡,芭芒营帐沉荒河。千村蓓蕾枝头放,一页风云天宇过。屈指当嗟人易老,抚心自是史难磨。油茶林海苍如旧,劲竹中擎风影娑。”(《伤逝——有感于家乡数十位老游击战士相继故去》)是家乡的长辈们用青春热血燎原星星之火,点燃了我的心灯,把我引上了革命的道路。他们永远是我心中的丰碑。“青山望断意难宁,偏接亲邻归祭声。纵有儿孙添净土,怎如躬自扫苔茔。杂陈五味结愁绪,空抱盈腔跪乳情。苦不怨尤娘恩重,福河幽咽淌心庭。”(《清明即事》)我无比深沉的怀念革命前辈,也深深地思念我的母亲。而使思念得以久长的最好的形式,恐怕就是诗了。

有人说:一首诗是一场信仰仪式,为了文明而做的一场心灵仪式。我就以这个集子,当作自己的一场为信仰、为文明、为故土亲人而做的心灵仪式吧!这个仪式尽管不甚完满,但正如著名学者季羡林先生所说的,“不完满才是人生”(季羡林《人生三书》)。学者如是说,我便也释然了。

最后,我谨以两首诗作为这个自序的煞拍:

耽声恋韵夕阳西,群怨兴观十载题。

饮马江头听马啸,迎龙山上看龙栖。

千城勃勃歌朱阁,百族蒸蒸颂锦梯。

应笑痴情余忘老,强攀风雅晒灵犀。

如烟往事散空时,心路千程叩卷知。

冷雨敲窗笺隐泪,鲜花载酒墨涵熙。

赋闲无忌思犹壮,和韵兴波情益痴。

的历长明灯永夜,老夫爱诵义山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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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马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巴马瑶族自治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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