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前的桂阳公路趣事
□秦裔工
桂阳公路在50年前只能算是一条砂石道。每天，阳朔到桂林的班车仅有一班，其他几个县的长途班车从起始站就满员。沿途停车上客机会很小。当地农民绝大部分没到过县城，就更莫说桂林了。
正好是50年前这个月头，我在桂林去阳朔66公里路程的三分之二处，一个叫做“葡萄”公社的地方插队。
中秋前，“双抢”结束，二禾返青。连续累了从来没累过的几个月，出落得黢黑健壮。还有一个月就18岁了，还没回过桂林。队里分了花生、油、黄豆、新米。向隔壁大嫂借了竹油筒和锁口布袋，装带回去给屋里人尝新。
第二天中秋了，当天一早就约了两个同学一起，挑起大小几包土产，走2里路到公路边的汽车站，等回桂林的过路班车。车票一块一角钱，我们累两天的工分钱，还要补一角钱才买得到。快晌午，看到一辆辆过路班车坐满了人，不停靠站卷起砂石呼啸而过，泄了气。3人商定沿公路走40多里到雁山，再转5路公共汽车回城。
到饮食店，各人两碗米粉填肚，几口井水储存。出来，还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盼头，公路边上试拦货车。
在车站门前的路边，还有知青也在拦车。一伙男的三人、一伙女的两人。这些人只要一见南来的货车露头，就不约而同地挥手大喊大叫。看着一辆辆绝尘而过的货车，又是失望、叹息。
两个女的悟出了道理，悄悄离开我们，在去桂林方向离我们百多米的路边站着……车来了，我们招手又扯起嗓门喊，司机目光朝前根本没理。而看到两个女知青没等她们招手就停在了她们的前方。两个女知青连扯带爬地钻进了驾驶室。等我们缓过神来去追赶，汽车屁股冒烟，跑了。
看来没指望了，赶紧走吧。走快点到雁山镇，算不定还赶上末班公共汽车。
挑起那点东西走出十把里路，远处前头岔路来了一架马车，车上坐着一个老头手握缰绳，马晃悠悠地走着。我们挑着担子小跑追上去问：“老伯，去桂林吧？搭个脚，我们走得太累了！”“不去！别再吵！轮胎没得气！”老人家有点不耐烦。
一个同学腾出手，卷了一斗喇叭筒的烟卷小跑上去，殷勤地递上说，老人家，抽口桂林买的烤烟，一块二一斤的好香的，平时你老人家哪抽得到，你看好黄爽还加了香精……老人慢吞吞地接过烟凑近鼻子闻了闻，另一个同学赶忙把行囊放在车上，掏出火柴跌跌撞撞地划了两三根才燃，递了上去。老的边抽边品，我们一旁走着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抽完了烟，他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上来吧，只到雁山哦！
大家乐呵呵地把肩上的东西往车上一甩，屁股一撅上了车。各人又卷了一斗喇叭筒，十分感激地争相递给老人。
到雁山，谢了老人。公共汽车收工了，又泄气了。还有40里路才到桂林。在饮食店里买了仅有的几个黄糖包子充饥。歇够了，继续行进已是在夜幕笼罩下的公路上。大家闷着头一言不发走啊走，到了有点灯火的地方，是二塘公社。继续走还有20多里路，半夜时分怕桂林街头戴红袖套的“工纠”盘问起来麻烦，有人提议找个地方休息，于是，走进了一所小学。大门无人看守。悄悄摸进教室，拼凑桌子躺下。好在秋热天不需盖被，蜷起脚捂到肚子一觉睡到清晨。被冷醒，无声无息地收拾，继续走。旷野清寂，城里的灯火映天红，晨风伴我回家。
30年后的新世纪之初，我作为一个普通教师，靠着自己的勤奋努力，俭用省吃攒了5万元钱，买了一台私家车。
10年后，车开腻了、胆子小了。虽然刚刚退休该是自驾车周游四方的时候，我却安步当车修身炼脚，玩电脑打键盘记录往事预防衰老，学外语乘飞机周游世界。
以前的桂阳公路，是弯弯曲曲上上下下的砂石路。白天飞沙走石铺天盖地，夜间车灯光柱射破长空，两车相会关闭大灯减速缓行。后厢无篷乘坐，几十公里就是一副蓬头垢面像，那头发就像时尚的小子染了黄，那面目就像大妈一样粉了妆，和现在的公路状况来比，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如今宽敞的柏油路没有一点坑洼，油亮无尘，车水马龙各行其道。中间隔离带、路边种满了花草树木，花花绿绿赏心悦目讨人喜爱。
不管去阳朔、回桂林，从清晨到深夜，奔驰在公路上的各式班车川流不息，招手即停。冬暖夏凉的车内，干净整洁舒适视野开阔，一路风景一路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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