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焰:一个民国乡绅的人生轨迹
秦焰。(秦强民供图)
秦焰《年谱》原稿。(秦强民供图)
■黄宝生
提起秦焰,在桂林知之甚少;提起秦霖,这位为国捐躯的桂系将领,就知之甚多。
1937年淞沪会战爆发,时任桂系第七军171师511旅少将旅长的秦霖率领9000余名桂系子弟奔赴前线,英勇抗敌,是桂系的五虎少将之一。当年10月21日在上海蕰藻浜一带与日军展开血战,壮烈牺牲。战后,秦霖被国民政府追授为中将,在衡山忠烈祠供有牌位,在中国人民抗日纪念馆有其生平简介。秦霖,是抗战中牺牲的桂林著名将领之一,在桂林黑山苗圃有其陵园。
秦霖,出生在桂林城丽泽门外的蚂拐桥村。该村的秦氏家族,是桂林城一个大家族。
始祖从山东海丰迁来,随宋朝名将狄武襄入桂平乱,在蚂拐桥村(也称丽君村,丁字村)繁衍生息。“秦氏家族”的字号是“仕经绍以开大继锡光焕”。来村一百年后“绍”字辈的秦绍斯,尤好习武,身强力壮,考取了“武举人”,相传村里现存那个“石狮子”就是他从数公里外的甲山村肩扛而来。秦家习武代代相传,其孙子又出了一个官,叫秦枝林(1817年~1860年)。因战功显赫而担任桂林营守备,为清廷出战抵御太平天国而阵亡。秦枝林墓碑上刻有“皇清例授武略骑尉”字样。说明其被清朝廷授予武略骑尉的官衔,正六品武官。可惜。他英年早逝,年仅43岁。到了上世纪30年代,秦家又出一名武官,就是抗日英雄秦霖将军。秦霖就是秦枝亮的曾孙子。其祖父秦汝森先在云南总督岑毓英府内幕僚参与平乱,后到云南州县做官。父亲秦榕荫是秀才,精通文史,吟诗赋词,在桂林开课讲学,娶两房太太。所以,秦霖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12人。秦霖排行第六,其三哥叫秦焰。秦焰与秦霖兄弟情深,秦霖牺牲后,秦焰为秦霖的陵园题写了碑文。
秦焰(1882年~1949年),派名锡珍,字襄七,后改名焰,别署若灰。秦焰,自幼饱读四书五经,学养深厚,广西高等师范肄业后,到南洋爪哇中华学校当老师,回国后在广西教育会附设师范讲习所当所长。又到桂林陆军小学当教员,李宗仁、钟祖培是他的学生。辛亥革命后,当广西图书馆馆长,34岁任广西本省巡按使署教育科科长。35岁任蒙山县知事,39岁任百色县知事、藤县知事,43岁任桂林县知事、平乐县知事,47岁当广西财政厅总务处长,还当了全州统税局局长、贺县统税局局长、桂林金库主任、广西省银行桂林汇兑所经理,54岁任广西省府咨议。秦焰,不但从政阅历丰富,精通金融、税务,而且是一名实业家。55岁从政坛卸职后创办太和矿业公司,开采钟山牛庙锡矿,与人合资在桂林中南路经营东方旅馆、在水东路开昆仑公司经营糖果饼干,在九娘庙街开糟房、在水东街开怡和商号的水面生意和全昌盐行的盐业生意,还与他人合作创办嘉泰化学工业原料厂于八步水岩坝,并投资桂林市立银行股本。可惜,1944年日军攻占桂林,这些营生毁于一旦。秦焰于1949年因脑溢血逝世,享年68岁。
秦焰自编《府君秦焰字襄七公年谱》一册。2018年1月10日,本人在征集古村落史料采访秦霖事迹时,由秦霖孙子秦强民提供。这是一本影印电脑文本。全册12000字。采用通谱体例。从清光绪八年壬午(1882年)到光绪末年三十四年戊申(1908年),又从宣统元年乙酉(1909年)到宣统末年三年辛亥(1911年),再从民国元年壬子(1912年)到民国三十七年戊子(1948年),历经三个朝代,记载谱主一生的仕历、功业、家事、恩宠、哀荣和磨难,尤其是抗日战争期间逃难的历程,有简有繁,文笔优美,是一本桂林地方乡绅清末民国命运多舛的血泪史。从其个人的经历,折射出那些年代的风云变幻,与祖国的悲惨命运。对研究桂林本地的历史和抗日战争中日本军国主义欺侮中国人民的不容抹杀事实,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
根据该《年谱》记载,1944年日寇抵近桂林,秦氏家族奉疏散令化整为零四处逃难。秦焰率妻及嫂媳等家眷到阳朔留公村,投靠八弟外戚家。10月17日,桂林城全部沦陷,阳朔未能幸免,留公村村民躲入山岩。25日日军占领留公村,村民惊恐万状。11月9日,5名日军搜捕到了山岩,秦焰和八弟挺身而出,称不知道是否藏有军火。首批日军退出仅半小时,又带来了二三十名士兵再次搜索留公岩,搜出长枪8支、手枪2支、子弹8围。敌人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诘问枪支从何而来,必须交出持枪者,秦焰死咬他是前来避难的外地人,实情不得而知。恼羞成怒的日军,即将洞内村人分开,对年轻妇女实施强奸,凶残至极。
《年谱》是这样记载的———
“迨至二十四日(11月9日)天方黎明,突有敌酋五人前来叩关,借词检查,予等查其来意,尚属和善,只得启门任入。入时仅有予与浩然八弟二人与之周旋,前之坚持抗敌者,竟秘而不见,足征我国人做事只好空谈,不能见诸力行。敌与予等笔谈一小时,并询岩中有无军火收藏?予答以我辈系初由远方来此避乱,岩中有无军火,固非予所得而知。以意揣之,际此严重时期,恐未必藏此种违禁物品,敌酋聆之分往各处巡视一周,仅取酒和糖二物而去。酋去约半小时,即有兽兵约二、三十人各持枪剑蜂拥而至,其面目之狰狞,令人望而生畏,入岩则大肆搜索,倾箱倒柜,凡见有金银首饰及各项适用衣履器物,无不捆载而行。前帮方去,后帮又来,循环往复,不计次数。后来者较前来者尤为凶恶。时以枪剑指驾予等胸颈,命予等再献银钱金表等物。嗟呼!予等所有精华早被劫掠殆尽,何得复有他物,乃以婉言却之,各兽兵尚不深信。又派兵往四处狂搜岩中隐僻洞穴。几被检查无遗。不幸者,村人所藏之长枪八枝、子弹八围,手枪二枝,竟被查出。斯时,兽兵势如疯癫,咆哮不已。即奔报敌酋。敌酋率队前来,以剑驾予颈,以枪指予胸,声色俱厉,其势汹汹,询诘予前云岩中未藏军火,令此项从何得来?并令予将藏枪者、持枪者概行交出,否则即将予处死。予此时已置生死于度外,心情已较前反而镇定,即与敌酋辩之以理。谓岩中有无军火,前已言明,非外地远来避难如予者所得而之。即许藏有亦不过籍守山岩,预防土匪而已,对于你们毫无恶意。你们不止一次来岩搜查,岩中之人都未动用此物,即为明证,毋庸深辩。至今交出藏枪持枪之人,予是来此寄居者,何克有此能力办到,种种实情,务须详查。至个人生死不成问题,如何处置,任求你等裁夺。复得予妻在旁多方解释,酋意稍有松动,随即聚集同来兽兵,似若会议。议毕,即命来此避难者立右侧,在此土住者立左侧,即将搜获枪弹全行捣毁,投诸岩底;又将予等年老妇孺赶入后岩。择选年轻妇女撵往前岩。当时不解尔等是何居心,以为非屠杀即焚烧,是则全岩生命危在旦夕矣。一时哭喊救命之声四起,震彻岩谷,悲恐之状笔不忍述。未几群兽兵狼奔前岩,将择留的年轻妇女,实行奸污,呼啸而去。幸予之眷属,早经密为躲藏,未被查觉,否则当不堪设想矣。殆亦祖德之垂荫欤?噫!可敢也矣。敌去后,天已昏暗,惨淡无光,全岩之人悲愤交集,咸念寇今既来,焉知嗣后不继续光临。似此岩穴绝地,实难久居,非另行择逃命不可。然烽火连天,盗贼遍地,究往何处方是予辈容身之所。瞻年前途,不知涕从何处出也。予乃命二位六弟妇率子女随人乘夜落荒而走,次晨又命四妹率孙子女辈随人投野而去。但逃去者并无目的地,生死吉凶更不可知。现居岩者仅黎姓两老妇人,及予妻、兄嫂共六人,景况凄凉又非予所忍言者矣。予居岩数日,每日果有日寇或土痞三、五成群,各执火把时来岩中搜寻劫余物质。”
该《年谱》还记载了桂林光复后,桂林城的惨状:“抵家之日,见其山河依旧,景物全非,从前繁盛之区,今竟成一片瓦砾场矣;且炮弹裂痕,遍地皆是,尸体随处暴露,种种惨状,令人触目不知涕从何而出。”在这次逃难中,蚂拐桥的“秦氏家族”惨遭重创。“予家此次遭难,所有财产概行损失殆尽。从前经营各业,亦倒闭无余,现只余荒田数亩,宅地数段而已。不仅此也,即人口因殉职、疾病、饥饿而亡及至今不明下落者,竟达七人之多。噫嘻,惨之极矣!”
该《年谱》原稿原记载至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之后部分由其长子秦光汉等子孙补记,并对无句读的原稿添加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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