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0万只竹鼠被判“死缓” 养殖户接到通知不能卖不能吃,他们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白名单”

新安晚报 2020-04-07 10:14 大字

1月22日(农历己亥年腊月廿八),桂林市平乐县古等村村民谢富杰正在大集上办年货,却接到了远在北京的一位记者的电话。这位记者对他讲,新冠病毒可能是野生动物,比如竹鼠,携带传播的。谢富杰是个竹鼠养殖大户,那几天,他的养殖场存栏的最后一批商品鼠刚刚卖光。接到记者电话的第二天,林业局的人上了门,通知他竹鼠不能卖不能吃,除了工人,任何人不得进出养殖场。广西是竹鼠养殖大户,据估计,全自治区有10万人从事竹鼠养殖产业,存栏1800万只,产值20亿元,占全国的七成。如今在广西,谢富杰和许多小养殖户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白名单”。农业农村部正在起草新的“畜禽遗传资源目录”,列入畜禽遗传资源目录的陆生野生动物,适用《畜牧法》的规定,不受“禁野令”限制。

“死缓”的产业

每天早上九点,谢富杰开车去养殖基地。去年,他把自己全部积蓄拿出来,又从银行和民间借贷了一百万,凑齐四百万,全部投入到这个占地2876平方米的竹鼠养殖基地。基地有三个大厂房,每个房间隔出一排排60厘米见方的小间,每小间住着一只到十只数量不等的竹鼠。三个工人给厂房子里的上万只竹鼠投食,每天要做七八个小时。

今年37岁的谢富杰初中学历,养竹鼠之前他种过沙田柚。2005年以前,谢富杰的收入主要来自100多亩沙田柚,收成好时年入二三十万元,但后来柚子染病,产量大减,谢富杰不得不寻求转型。

谢富杰竹鼠养得精细,他会把怀孕的母鼠放在单独的小间里,方便随时检查。别人家的竹鼠一年怀胎三次,他家的竹鼠可以怀四次。

谢富杰给《中国新闻周刊》算了笔账,“母鼠的孕期是47到50天,产崽后一个月断奶,休养得好,过几天就可以进入下一轮交配。”这样下来,谢富杰的一只竹鼠年产崽可以达到10到12只。近些年竹鼠市场走俏,价格稳中有升。按照广西壮族自治区畜牧研究所高级畜牧师刘克俊的回忆,2002年时,竹鼠还卖不出去,价格波动厉害。从2013年开始,收购价开始稳定在六七十元1斤,市场供不应求。谢富杰赶上了这波潮流,前年、去年他的竹鼠销售量都有一万多只。直到疫情之前,中间商收购竹鼠都是有多少要多少。若不是疫情,谢富杰预计自己今年的年产值能达到四百万元。

最近,谢富杰把自己的一块地清理出来,种上甘蔗。竹鼠不喝水,只能从甘蔗和牧草里提取水分。“今年比往年晚种了一个月左右,因为在等政策。”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疫情以来,林业局的人来了几趟,监督有没有售卖。谢富杰的养殖场里,已经有2000只竹鼠成熟了,但脱不了手。

供不应求

在广西,竹鼠是脱贫攻坚重点扶持产业。2018年,广西扶贫办发布《关于实施以奖代补推进特色产业扶贫的通知》,明确把竹鼠列为县级“5+2”、村级“3+1”特色产业发展。根据该通知,广西的贫困户养一只竹鼠可获56元到120元不等的补助,而养一只鸡只能拿7~15元钱。广西壮族自治区畜牧研究所高级畜牧师刘克俊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目前整个广西的竹鼠从业人员里,贫困户占到18%。通过各级财政补贴、养殖户贷款、龙头企业和致富带头人参与的方式,已有约2万人通过竹鼠养殖脱贫致富。

2015年,谢富杰在村里办起合作社,带动全村132名贫困户加入养竹鼠大军。合作社给村里提供种苗,开展技术培训和现场指导,竹鼠养成后再回收商品鼠,回收价比农户自己拿到市场卖每斤高两元钱。合作社的产品进入了农业农村部发布的第二批农民合作社畜禽水产类产品名单。这一举动也被当地政府部门、媒体作为典型宣传。

刘克俊介绍,竹鼠属于短平快项目,年初养,年中就见效益,一只三斤大竹鼠能卖150到200元,刨掉50元的成本,一只能挣一百多。贫困户投入5000元养殖10对竹鼠,一年后可以发展到50对,第二年利润就可以达到1万元以上。比较而言,养一头牛要投入8千到1万,利润率只有20%到25%。

竹鼠的养殖门槛也低。它对场地要求低,工厂养殖、家庭养殖都可以。竹鼠以竹子、芒草、玉米为主食,食料低廉,可以自种,每只竹鼠每天成本只需0.2元,对养殖户的资金投入需求少。由于竹鼠不饮水、患病少,成长期间几乎不需打疫苗、抗生素,劳动量低,孤寡老人、残疾人、返乡青年都可以养。

古等村地处广西东北角的大山里,当地距县城七十多公里,当地农民大多选择种树种果。当地最主要的经济作物沙田柚初次种下后,三四年才能出果,一年只能出一次果。但养殖竹鼠一年四季都可以销售。

近年来,商品鼠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状态。基于以上种种原因,广西竹鼠养殖很普遍。

“白名单”

春节前的最后一单,谢富杰给中间商打了个电话,对方就开着面包车上门取货,竹鼠装在笼子里被运往广东,不需开任何证明。

2016年,广西的运输部门曾要求运输

蛇类、竹鼠、豪猪等人工驯养的陆生野生动物,凭《动物检疫合格证明》承运。养殖者把这一情况告到了畜牧局后,畜牧局联合林业厅向广西的运输部门出过一个函告,以农业部还没有出台相应的检疫规程为由,要求运输部门在运输环节免去出示《动物检疫合格证明》的要求。从养殖基地出去的竹鼠,几百只一起装在笼子里,运往湖南、广东,到达当地的中间商手里,集中养殖,又送往各个批发市场和饭店,饭店往往活宰现杀。整个养殖、交易和消费过程都缺乏检疫。

北京大学山水自然保护中心曾发表文章指出,这种缺乏检疫的运输过程可能会造成危险,“有研究表明动物在紧张时容易释放出病毒。目前来看,野味市场以及伴随之前的养殖、运输过程,这种将各地本来见不到的物种混杂在一起,并且卫生条件极差的环境,正适合动物身上携带的病毒彼此突变重组,尤其是单链不稳定的RNA病毒。”

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副秘书长马勇同样认为,安全性与养殖技术成熟是进入“白名单”的关键。一个标准的检疫流程,需要检疫标准、检疫人员、检疫技术设备,最后形成检疫合格证明。人类对鸡鸭牛羊有上千年的驯养历史,形成了相对完备的防疫体系,却仍然时时受猪瘟、禽流感困扰。

马勇对《中国新闻周刊》解释,家禽家畜经历漫长的驯养过程,建立了相对完善的防疫检疫系统。竹鼠人工驯养只有30年时间,当前科学研究对于野生动物疾病的临床观察和疾病研究还太少,从保障公共卫生安全的角度考虑,短期之内出台检疫标准较困难。

这意味着,竹鼠进入“白名单”的前景尚不乐观。曾经在政策风口的竹鼠养殖,接下来面对的可能是整个产业转型的问题。但转型需要成本,谢富杰算过一笔账,如果自己的竹鼠养殖基地改造成养猪场,需要花费至少80万元进行改造,加上他现在还有贷款,他需要16年时间才能挣回前期投入。据《中国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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