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生育权谁说了算？
生育权是女性自己的权利，应充分考虑女性的自愿选择。（资料图）
■记者苏文娟
法律关于女性的生育权是这样规定的：妇女有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生育子女的权利，也有不生育的自由。但这个规定到现在，大家好像只记住了上半句。
在忽略生育权下半句的同时，各种催生大军也开始诞生，父母公婆，亲戚朋友，外加陌生人，可能有机会也要说上一句“再生一个吧”。
社会在进步，而不断进步的女性们不但没有掌握到生育权，反而陷入了被催生的苦恼，似乎还走进了一个“不生对不起大家”的道德死角。
难道生育权走到现在，不但不是一种权利，反而成了一种负担和难以逾越的考验了吗？
故事
自己的子宫装着别人的期待
已婚两年的小何，现在生活的全部压力都来自亲妈。小何的妈妈是高校主管，退休之前管着学生、家长、教师等一帮子人，现在又是桃李满天下，她觉得自己经验丰富。鉴于小何没有实现母亲的预期目标，没有考上清华，小何的妈妈决定着力培养一下外孙或者外孙女，所以从小何谈恋爱开始，妈妈就开始催生。“那时候她还暗示我，谈恋爱也可以怀孕，一方面可以早点生，另一方面可以逼婚。”小何说到这里，翻了个白眼，“她从来不想一下，难道我怀孕，别人就一定会娶我吗？”
小何成功结婚后，妈妈变本加厉，广场舞的领舞不去做了，本来说好的东南亚老姐妹旅行也不去了，天天往小何家跑。先是委婉地表示要帮小何料理家务，散步就带着小何往晒娃堆里走，看着别人的孙子孙女一直感叹：“赶紧给妈生一个，我来带。”种种催生被小何不予理睬化解后，小何妈妈找到了小何婆婆哭诉一通，要求婆婆一定要支持自己，让小何早点生，但婆婆却表示，小何的丈夫也不想这么早生孩子。这一打击，让小何妈妈现在慢慢消停下来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发作”。
如果说没生的小何被催生可以理解，但已经当妈妈的小雨也被催生，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小雨今年刚满30岁，儿子已经3岁了，正是懂事又不完全懂，不懂又懂点的年龄，特别好玩，照顾起来也很轻松。小雨和丈夫都很喜欢这样的状态，但是周围的朋友坐不住了。“你怎么还不生二胎啊？”“赶紧啊，这个年龄差距刚刚好啊！”“你们再养一个没问题，穷有穷的养法啊。”小雨总结了，只要提起婚姻和孩子，这几种催生方式绝对挨个上演，到现在小雨只要听到这类话题，都要绕道走，但就算这样也躲不过。小雨带孩子去做幼儿园体检时，在电梯里遇到一个陌生人，陌生人问了小雨儿子年龄后，迅速对孩子说：“你都3岁了，赶紧让你妈妈给你生个妹妹。”万万没想到，陌生人也是这么热情，小雨无言以对。小雨纳闷的是，生不生，生几个应该都是自己决定的，为什么感觉子宫都不是自己的，一直装着别人的期待？
调查
还没结婚就被跨越式催生
已婚的女性被催生，头胎二胎轮番来；未婚的女性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除了承受社会偏见，在被催生这方面也莫名中枪，而且她们比已婚女性面临的选择更少，境地更尴尬。
被贴上大龄单身女青年的标签久了之后，网友“小妖妖”已经处之泰然了。她见过了太多形形色色的催婚方式，也听到了很多风风雨雨的催生版本，终于有一天，闲极无聊，她第一次加入了单位内部的讨论群聊天。这些群一般都是有公事说公事，没公事会扯点闲事。那天“小妖妖”的加入让闲聊变成了大型说亲现场，“小妖妖”大风大浪见多了，反而淡定，索性抛出一问：“我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啊？”这个深水炸弹引爆了全场，说什么理由的都有，但最终大家都是说：“女人早结婚，早生孩子，这最好。”他们还举出著名导演尔冬升的例子，尔冬升说好和妻子丁克一辈子，结果他反悔了，另觅年轻女子生孩子，抛弃了丁克的妻子。大家苦口婆心地劝“小妖妖”，女人过了50岁基本不能生了，而男人70岁都可以老来得子，你熬不过男人。说到激动处，一位办公室大姐还打电话过来劝“小妖妖”，最后恨不得明天就安排一场相亲。
网友“米罗”比“小妖妖”性格要强势很多，怼天怼地之后，几乎没有人再敢催婚，更别提催生了，但“米罗”和自己较上了劲。先有林志玲，后有徐静蕾，娱乐圈几大姐姐先后都选择了冻卵，尤其是徐静蕾还说：“谁说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而冻卵就是女人的后悔药，当我后悔丁克时，我还可以生孩子。”“米罗”看到这些新闻后，觉得找到了知音，她想着，如果自己在合适的年龄还没有结婚，不如冻卵，到时候就算七老八十找到了真爱，还可以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米罗”开始动手搜索桂林哪家医院的技术好，在杂七杂八的广告中，有一条新闻却刺痛了“米罗”的心。这条新闻说，目前“冻卵”属于辅助生殖技术范畴，我国法律有明确规定，必须是持有“三证”（结婚证、身份证、准生证），且患有不孕不育症的夫妇才可以接受辅助生殖技术诊疗。而辅助生殖技术对于冷冻卵子更有严格规定，国内尚未批准为未婚女性或者有正常生育能力的夫妇冷冻保存卵子或胚胎。“米罗”的心凉了半截。不过徐静蕾的新闻还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可以选择国外冻卵。如今的“米罗”已经加入了几个赴境外冻卵的交流群，反复在潜水学习思考。“米罗”说，她自己的生育权她自己来保障，但首先要保障安全，现在什么骗子都有，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轻易奔赴国外贸然进行冻卵。
建议
生育权朝着更积极更多元的方向靠拢
生育权到底由谁做主？答案只能是女性自己。
“催生的人呢，得治，治一下他们就闭嘴了。”山东姑娘小彭特别看得开，她头胎是个儿子，大家都催着她生个女儿，组成一个好字，但小彭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生了二胎压力山大，夫妻俩就得失去自己的生活，俩孩子还只能穷养，她不愿意，坚决不生。刚开始周围一片催生时，小彭只是笑笑，后来战火愈演愈烈时，小彭直接跳脚了。“先是跟同事吵了一架，我说要生你自己生，别逼我。”小彭的同事认为自己受到了伤害，从此不理小彭，而其他同事得知这件事后也觉得小彭不好相处，从此少说。对于亲妈的催生，小彭更直接：“妈，你要是想让我离婚，咱们就生。”一直信奉婚姻是女人全部的亲妈，马上放弃了催生。“本来我还给婆婆留了三分面子，”小彭说，“后来也撕破脸皮了，那天又让我喝汤时，我让她先生个二胎，我再生。”这一句话直接把婆婆气走了。后来小彭差点因为这事跟老公打起来，但吵到最后，老公也忍不住笑了。小彭认为，肚子是自己的，生育权也绝对是自己的，任他说天说地，我就是我自己。她还笑称，她跟网上说的一样，“自从我变成泼妇后，日子好过多了”。“取决于自己”，这五个字对别人来说是一句激励，对小彭来说，就是例行公事，她说到做到。
至于“米罗”担心的问题，在舆论的推动下，现在也在改变，虽然缓慢，但还是在前进。据媒体报道，今年6月，一位名为李珺的上海律师向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法制司寄出一份《规范性文件审查申请书》，申请书对现行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只规定“夫妇”才有人工生殖的权益提出质疑，她希望将“不孕夫妇”删除，改为“夫妇或非婚女性”，将“不育夫妇的身份证、结婚证”改为“夫妇或非婚女性的身份证”。信寄出去后6个月，虽然针对申请书的具体请求，至今都还没有收到官方回复，但在7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接受采访表示，“现行有关法律并未禁止单身女性生育，卫健委将加强调查研究，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措施，切实保障女性生育、就业和职业发展权益”。
政府已经释放出积极态度，而走在前列的国外未婚女性冻卵也尚存争议。冻卵技术的美国女性支持者认为，这将她们从生育最佳年龄的压力中解脱出来。而反对者则认为，这可能是一桩向女性贩卖焦虑的生意，这项服务往往是天价。但无论是解放还是焦虑，权利都在女性自己手中，靠自己来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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