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桂林的两张奖谕敕书
宋·徽宗敕程节崇宁癸未奖谕敕书石刻拓片(翻拍件)。
宋·理宗敕朱广用开庆己未奖谕敕书石刻拓片。
■秦冬发文/摄
宋代桂林有两张刻在石壁上的奖谕敕书。北宋一张,是宋徽宗赵佶奖给程节的,是为《崇宁癸未奖谕敕书》,奖励程节平叛有功,这张敕书磨崖在龙隐岩;南宋一张,是宋理宗赵昀奖给朱广用的,是为《开庆己未奖谕敕书》,奖励朱广用抗元有功,这张敕书磨崖在宝积山。
时至今日,《崇宁癸未奖谕敕书》踪迹全无;《开庆己未奖谕敕书》重新被发现。
崇宁癸未奖谕敕书寻踪记
《崇宁癸未奖谕敕书》有拓片,如今珍藏在国家图书馆,捐赠人丁惠康,顾千里、瞿镛藏拓。由拓片照片可知,该石刻四周刻有纹饰。
起初,我曾在龙隐岩寻找了很长一段时间,试图发现《崇宁癸未奖谕敕书》的踪影,但是徒劳无功。后来,我又和桂海碑林博物馆的拓碑师傅韦可祥老师一道在岩内石壁上仔细辨识了很久,还是没有发现这件敕书的踪影。我们曾经以为是明代人磨崖时,把这件敕书覆盖了。比如汪道昆《平蛮碑》,它应该是覆盖了不少前人的摩崖石刻的。
我曾经在明代人胡直《游龙隐洞记》一文中读到过这样的句子:“后壁稍左,有宋磨刻二。其一即蔡京所书《元祐党籍碑》,首司马光、吕公著、苏轼、刘安世诸君子,凡三百余人;其一为宁宗书,字颇遒劲。”胡直(1517—1585),字正甫,号庐山,明泰和(今江西泰和县)人。嘉靖丙辰进士。曾任广西参政。胡直游龙隐洞的时间在汪道昆刻《平蛮碑》之前。因此,当时我高兴极了。我以为胡直写的“宁宗书”或许是“崇宁书”之讹,如此,胡直游龙隐洞时,曾看到过《崇宁癸未奖谕敕书》!不过,我也有一些疑惑,因为胡直说“字颇遒劲”,可是,以我看过的拓片照片来判断,我认为《崇宁癸未奖谕敕书》字迹风格担不起“遒劲”二字之评。
后来,我读桂林文化学者樊平《古代桂林山水风情散文百篇》一书,见其对胡直“其一为宁宗书,字颇遒劲”一句的注释说:“宁宗,当指宋宁宗(赵扩)。但有关文献中无‘宁宗书\’记载,龙隐岩现存摩崖中亦未见宁宗字迹,疑为误记。”结合胡直文中说的“有宋磨刻二”位于“后壁稍左”,我猜想此处的“宁宗书”指的应该是位于《元祐党籍碑》右侧的《董世仪王琨等十九人龙隐岩题名》石刻,该石刻摹刻于宋宁宗庆元四年正月八日,其字迹是担得起“遒劲”之评的。
之所以这样判断,我们还可以结合胡直在后文中的一段记述来分析。“出洞,石多墙立,磨刻宋方信孺三大字,颇伟。”如果没有到过现场,你是无法知道这“颇伟”的“宋方信孺三大字”到底是指哪三个大字的。我以为这种不清楚的行文特点就和上文所写的“宁宗书”是一样的。樊平先生注释磨刻宋方信孺三大字一句时说:“指方信孺请友人易绂(袚)写的‘世节堂\’三大字。”这注释是对的。
再后来,我读到清人査礼《游龙隐洞龙隐岩记》一文,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哎呀呀,我差点就冤枉了汪道昆。幸甚至哉!
清乾隆己巳(1749)秋,由农部郎官出为粤西郡贰的宛平人査礼乘兴游览了桂林城东的龙隐洞龙隐岩。“岩高约四五十尺,深广皆六十余尺,夷旷可坐数百人,岩内摩崖无完石,宋《元祐党籍碑》《崇宁癸未奖谕敕书》并在焉。”你看,按査礼的叙述,他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崇宁癸未奖谕敕书》的。汪道昆摹刻《平蛮碑》时,并没有覆盖这张奖谕敕书!我将这一发现先后告诉了桂林文博专家谭发胜和桂海碑林博物馆的韦可祥两位老师。《崇宁癸未奖谕敕书》摩崖石刻至少是在清乾隆以后毁掉的,它要么是被乾隆后的石刻覆盖掉,要么是因为石壁崩塌而毁掉。可是,龙隐岩里清代以后的碑刻并不多,洞内岩石的崩塌现象好像也不存在。而《崇宁癸未奖谕敕书》也应该不会刻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最后,我和韦可祥说,莫非龙隐岩里那件摹刻于民国三年的《龙隐岩观音祀》石刻有蹊跷?找个时间,我一定要去认真咂摸一下这件石刻的碑面。
没想到几天后,谭发胜老师打来电话,说他去龙隐岩看了,《龙隐岩观音祀》石刻的确是覆盖了之前的石刻,因为碑面没有铲干净,还可以看出之前石刻的一些字的痕迹,但覆盖的不是《崇宁癸未奖谕敕书》石刻,而是一件捐资列名石刻。这消息真让人气馁。其实,《龙隐岩观音祀》也是一件捐资列名石刻。“岩内供奉慈悲大士救苦观音,灵感异常。吾辈均沾福利,无由报答,是此同寅协衷,联陈祀典,凑捐资斧,永侍香灯……兹将成立善举董事芳名勒石于后。”看来,《崇宁癸未奖谕敕书》到底刻在哪里?又是怎样不见的?依然还是一个谜!按,令人兴奋的是,《龙隐岩观音祀》石刻覆盖的竟然是一件我们多次寻觅而不可得的石刻,它不是捐资列名碑,而是宋代曾三聘的神道碑!另外,在曾三聘神道碑右边摹刻于清代的林德均《题仙人采药图》石刻则覆盖了曾三聘的半身像。这个秘密直到2017年9月28日上午方才被我、谭发胜和韦可祥破译。我将其中机缘与识碑经过写入了《曾之神道》一文。
一睹开庆己未奖谕敕书
另外,査礼还写有《游华景洞记》一文,文中提到了《开庆己未奖谕敕书》:“出洞有飞云台,台广三十尺。外甃石栏,凭栏则城西诸山历历在目,台壁镌宋理宗《开庆己未奖谕敕书》一道,下多摩崖。”
宝积山华景洞,我算是去过许多次了,但这飞云台在哪里呢?我实在想不出来。直到2017年8月7日,我才知道《开庆己未奖谕敕书》没有毁掉,至今仍存,而我也终于有缘得见这件敕书真面目。至于飞云台,则因岩石崩落,早已不复存在。我将这其中的机缘写入了另一篇文章《元晦<岩光亭十韵>被毁之谜》。兹录其中相关段落,胪陈于后。
2017年8月7日,立秋,傍晚时分,我和桂林文博专家谭发胜老师一同前往宝积山华景洞,寻访元晦《岩光亭十韵》被毁之谜。我们没有直奔山麓,尽管那里的石壁上遍布摩崖石刻,比如宋代吕愿忠的华景洞题诗并记、张自明的华景洞题诗并记、李曾伯的抗元纪功碑、元在庵主人的石堂歌等等。
我们先是拾级而上,然后转向登山道左边的一条岔路,这里通向一个石洞,洞口石壁上镌刻有宋人吴组、宋億、萧泂等五人的游山题名,字体楷书,镌刻清晰,很有力道。经查资料,其完整内容为:“衢梁吴组保之、建阳宋億庆长偕弟俌鼎臣、新喻萧泂从几、苏台王安世荣祖,嘉祐戊戌仲冬上旬日同游。”由于石壁脱落,这件题名石刻41字中有20字如今已经或残缺或完全看不到了。紧挨在它的右边,还有一件石刻,字体也是楷书,字径相比要小一半以上,但石壁脱落得更加厉害,仅存十数字而已,有点小遗憾。
不过,这点小遗憾很快就被一股大快乐冲刷得无影无踪。因为谭老师说《开庆己未奖谕敕书》石刻就在附近!啊?曾经有那么一小会儿,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想想,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啊!桂林市文物管理委员会主编的内部资料三卷本《桂林石刻》在石刻《宋·理宗敕朱广用奖谕敕书附朱广用谢表》下注释曰:“右磨岩在宝积山华景洞,……已毁。”中华书局出版的《桂林石刻总集辑校》说,该石刻“摩崖已毁”。另外,内部资料三卷本《桂林石刻》在注释《崇宁癸未奖谕敕书》石刻时,也说是“已毁”。至于是否已毁,或者如何毁掉的,我们还不得而知,反正迄今缘悭一面;而《开庆己未奖谕敕书》石刻呢,本以为毁掉了,可它竟然还在!还有影有踪!你说这能不让人高兴吗?我的内心彼时彼刻充盈着满满的激动之情。谭老师说,石刻是胡湘武发现的,至于当时是在怎样的机缘下发现的,他也说不上来。胡湘武,桂林摩崖石刻传拓技艺第三代传承人,曾于1983年和第二代传承人杨寅生在采拓独秀峰石刻时,发现了王正功的“桂林山水甲天下”摩崖石刻。
按谭老师的指点,我爬上石洞朝向东方的一堆峭壁巉岩,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凸起的岩石,探下身去,慢慢伸出脚来踏稳踏实,接着往右一个转身,再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的石壁上有一处清晰的方形框跃入眼帘,看啦,那就是《开庆己未奖谕敕书》石刻!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又独自前往宝积山,仔细咂摸这件石刻。题额“开庆己未奖谕敕书”八个大字位于石刻上方正中央,字体隶书,分上下两行,按上下阅读从右到左布局,除“未”字稍有缺损外,其余七字完好。按内部资料三卷本《桂林石刻》记载,开庆己未奖谕敕书和朱广用谢表同石,敕书在上,谢表在下。当天我在碑上认真寻找,终于看见了宋理宗赵昀对朱广用的问候:“故兹抚谕,想宜知悉。汝比好否?遣书。指不多及。十三日。”然而更多的文字内容,由于碑面实在是模糊不清,即便是对照手头的文字资料,也很难辨识。
开庆己未奖谕敕书颁于宋理宗开庆元年(1259)元月十三日,朱广用谢表写于开庆元年二月,石刻《开庆己未奖谕敕书》镌刻于开庆元年二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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