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山水 园城桂林
位于桂林古城核心区的开放式园林———榕杉湖景区。李腾钊摄
清代南京画家张宝的这幅“桂林泊棹”,画出了桂林山、水、城一体的大园林格局。(资料图)
■凌世君
桂林山水园林历史悠久,数量众多,既不同于苏州的私家园林,也不同于北京的皇家园林、五台山的宗教园林,是典型的自然山水园林。
桂林的自然环境得天独厚,环城皆山,岩洞奇诡多姿;水系发达,江河湖泊众多;更兼气候宜人,生态优越,绿茵秀城,如诗似画,造园者巧妙利用自然风光,注入人文意识,创立了卓尔不群的桂林山水园林。
美不自美因人而彰
桂林山水园林肇始于南朝,兴盛于唐宋,成熟于元明,到清代达到高峰。南朝诗人颜延之于公元424年开发独秀峰及读书岩,开桂林山水园林建设之风。
唐宋以来,许多北方名流学士相继南来桂林,甲天下的桂林山水成为他们修亭造园、开发景致、作文刻石的绝妙的理想之地。唐代开发建设的七星岩、隐山、西山、独秀峰、叠彩山、伏波山、南溪山、象山、訾洲、虞山、尧山等处园林,为桂林山水园林艺术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形成桂林山水园林的基本格局。
宋代,桂林山水园林建设进入高峰时期。城内所有的山林湖泊悉数成为园林之地,并在唐代的基础上,采用聚景、借景、理水、植树等手法,改造和美化自然环境,将山水园林的范围扩大,意境加深,展现出造园者的情思及对山水的认识过程,使桂林山水园林依从自然而又超越自然。
到元代,形成了桂岭晴岚、訾洲烟雨、东渡春澜、西峰夕照、尧山冬雪、舜洞薰风、青碧上方、栖霞真境等桂林八景,充分显示各自园林环境的特点。
明代将榕湖、杉湖由护城河变成内湖,从此成了人们着力营造的水域。王家园林的兴筑,宗教园林的增建,名人纪念园林的涌现,新建园林的设置,构成了明代桂林山水园林的新格局。
无限风光成领略。有清一代,桂林的私家园林广为兴建。榕湖沿岸是文人雅士私园宅院最集中的地方,有李氏家族的湖西庄及拓园,有桂林画家罗辰的芙蓉池馆,清代四大词家之一王鹏运的家族的西园,唐景崧的五美塘别墅,都各具特色。
榕杉湖之外,广西粮道谢光绮的瞻榆池馆,亭台楼榭,柳树碧池,精巧自然。清代画家李秉绶的环碧园坐落在叠彩山仙鹤峰北麓,山水池沼,备极清华。而唐岳的雁山别墅,相地合宜,构思精巧,一园兼具山、水、洞石、建筑、植物五美,名闻遐迩,被誉为岭南名园。
林园有类各臻其妙
桂林山水园林大致有如下八种类型:王家园林、寺观园林、私家园林、署衙园林、祠宇园林、公共园林、陵寝园林、现代公园。限于篇幅,现仅述几例:
訾家洲亭訾家洲原是漓江东一座平凡的绿洲,唐元和十三年(818)桂管观察使裴行立对訾家洲进行开发建设,“伐恶木,刜奥草,前指后画,心舒目行”,构筑了各种园林建筑,“南为燕亭,延宇垂阿,步檐更衣,周若一舍;北有崇轩,以临千里。左浮飞阁,右列闲馆,比舟为梁,与波升降”,遍植花木。訾家洲经过建设后,成为桂林的一大名胜,到元代尤为桂林重要一景:“訾洲烟雨”。
八桂堂宋代广西经略安抚使程节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兴建,因其手植八株桂花于其间,故命名为“八桂堂”,是桂林最早的人工园林。
八桂堂园址选择在叠彩、伏波、独秀三山之间的“隙野”之地,东以伏波山为界,西以独秀峰为界,北以叠彩山为界,南以土丘高坡为界。“独秀屹其孤,伏波蝾其伟,前缭以平湖,为菰蒲萏菡之境。”其主体建筑是“八桂堂”;在八桂堂的北面有开阔的水面“八角塘”,在八桂堂与八角塘之间有一片“广庭”,作为嬉戏游乐活动的中心地带;在八桂堂之东,建有“迎曦”楼,其西,建有“待月”楼。在八角塘的水面上建有“流桂泉”,“知鱼阁”,在湖心筑有“中洲”,在土丘上筑有“熙春台”等。在建筑群落之间,种植了桃、李、桂等花草树木。
八桂堂建成后对游人开放,为一时胜游之地,南宋有影响的几部著作《骖鸾录》、《桂海虞衡志》、《岭外代答》及文人题刻均有记录。
靖江王府花园自明洪武年间靖江王封藩桂林之后,相继修建了王府、王城、王陵等,在桂林明丽的自然山水之间,融进了王家气息。尽管在明初王府始建时并没有规划王府园林,但从文献记载看,王府兴建之初,就把独秀峰、独秀洞、读书岩、月牙池等山、水、洞都包容在王府后院之中,到明中晚期,靖江王府独秀峰上下亭台及寺庙营建繁复,已成为西南胜景。
靖江王府园林继承桂林山水园林的特点,与其他明代王府园林相比较,其最大特色在于倚独秀峰建园。山峰天然生成,在桂林城中拔地而起,高度达66m,比北京紫禁城后的景山还高近20m。登临独秀峰环顾四周,桂林山、水、城、林尽收眼底。
环碧园清代画家李秉绶的环碧园坐落在叠彩山仙鹤峰北麓,是一座以水为中心的山水私家园林,原址为靖江王宗室的别墅。园内建有簪碧堂、补萝芳榭、藕香榭、竹楼、虹桥、倚虹廊、知乐亭,围以竹篱,清水一碧,佳木幽篁,“与茂树清流相映带,殆不减辋川之胜”。环碧园的建造,完全表现出园主“啸傲林石间以为乐”的情怀。
雁山别墅清同治年间桂林近郊大岗埠地主唐岳修建的雁山别墅,将真山、湖水、洞溪、佳木与建筑物构成一个和谐整体,丘壑林池,莽菁自然,层次分明,清旷畅朗,具有典型的岭南园林风格。园内有钟乳、方竹两石山,山上林木苍翠,山中石洞通透,清泉汩汩,山下的碧云湖及相思江,增添园林的灵媚。园内的建筑有涵通楼、澄妍楼、红豆院、碧云湖舫、梅厅等,优雅别致、精工绮丽。园中的绿萼梅、方竹、丹桂、红豆树,更使别墅生辉。
天赋其质智详其用
桂林特殊的自然山水地貌在古代已被文人所重视,同时自然山水也需要人工修饰,正如《临桂县志·山川志序》所说,“桂林山水名天下,发明而称道之,则唐宋诸人力也。美不自美,因人而彰,独山水也与哉?”唐·郑叔齐在《独秀山新开石室记》中说,独秀峰“胜概岑寂,人无知者”。在地方官李昌巎的主持下,“壤之可跳者,布以增径;石之可转者,积而就阶。景未移表,则致虚生白矣!岂非天赋其质,智详其用乎?”山水虽是上天赋予的,但能否被人们善加利用才是关键。
清代广西巡抚郝浴建因而园,并作《因而园记略》,表达了他对造园的看法:“慨自洛中、邺下、曲江、石头,名园藉史而累世名。贵人雅好移山倒水,辇材以崇巨丽,不夺造化而丧天真乎?于人不宜,于物不恕。吾唯一以恕。予之信步而如,负手而睨,养空而闻,何往非佳胜也!”他认为,园林建设,不必大兴土木,追求华丽,而要顺乎大自然的造化,贵在天然真趣。
曾任两广总督的岑春煊晚年在捐出雁山园时,写过一篇短文,叙其原委,其开篇说道:是为唐子实先生手艁之园也,山水纯乎天;花树历久,亦几于天;亭台之宜,则称于天。虽说的是雁山园,但道出了桂林山水园林的特点:自然天成。
当代世界有两大园林体系,欧洲园林与中国园林。中国园林分为两大类:人工山水园与自然山水园。桂林山水园林是中国自然山水园林的杰出代表,它得益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得益于二千余年的人文浸润。桂林自然山水的人化过程,就是桂林山水园林的开发成长过程。相对于张家界、九寨沟而言,桂林风景名胜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独特的人文气质,具有不可替代的审美价值。在这里,田园村舍与山水风光诗意交融,城廓街市与自然景观唇齿相依,城在景中、景在城中,桂林城就是一座大园林,大桂林就是一个开放的国家地质森林公园。如果这个定位是成立的,那么我们不仅要为桂林山水园林正名或命名,还有个对园林分类重新定义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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