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不过去的“钱途”问题

夜幕之下，独自打拼的代驾小龙准备上班挣钱。（本报资料图片）

平时生活压力大，朋友聚会是“独生代”难得的放松时刻。（本报资料图片）

网络上近年来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对于公司里各个年龄层次的员工，中年员工是老板可以尽情“压榨”的对象，理由是，这些中年员工身上背着房贷、车贷，上头有老人，下面有小孩，再受气也不敢辞职。

虽然这样的说法有些过激，但从另一个方面看，这正是不少人在现实情况下的一种自嘲。处于人到中年的独生子女一代，现在正在背负家庭的重任，而在所有的重担之中，“钱途”是一个永远绕不过去的话题。

●养家不易的中年焦虑

张爱玲曾说：“人到中年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1986年出生的田天下班开车回到小区，喜欢坐在车里发一阵呆。张爱玲的话在他身上能得到很好的注脚。“不想下车，那是一个分界点，推开车门你就面对柴米油盐，面对房贷车贷，然后从一个小生意人的角色立即转换成父亲、儿子、老公，唯独不会是你自己。所以，我喜欢一个人在车上静静呆那么十几分钟，暂时做回一下自己。”田天说。

其实，田天前几年做得不错，是个不大不小的服饰店老板，还做了一些理财投资，一家三口的日子还算过得滋润。但疫情发生以来，店里收入直线下降，他和妻子的压力陡增。“老婆平时打理店铺，没有其他收入。现在每个月房贷3000元，车贷1500元，小孩吃喝拉撒加上幼儿园学费得3000元，再加上家里的基本开销，差不多要5位数。”田天无奈地说，前两年买房和车时没有感觉压力有多大，现在却已经入不敷出，但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吃老本“硬扛”。

比田天小3岁的毛奕然或许还没有吃到“老油条”们的苦，但刚结婚不久的他也感觉压力不小。家中爱妻有孕在身，他自己工作没几年，收入也不高，“基本就是月光，没有积蓄，想买东西先刷花呗、信用卡，发了工资再还。”虽然不是房奴车奴，但包括房租、衣食住行、应酬、交通，两个人几千元不够花，钱袋子总是这么个“死循环”。

作为家里的独子，少年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感觉春风得意，慢慢步入30岁以后却变得多愁善感。夜晚想起这些，毛奕然的焦虑就会不经意地袭来，“小时候和父亲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因为父亲从事的工作工资不高，我从小几乎都是想要什么都买不到。现在，我才慢慢理解了他，明白一个养家的男人，特别是中年男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为生活拼尽全力

年纪更大一点的不少“70后”“80后”也是独生一代，他们在钱方面的压力或许更“立体”。

何大伟最近考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利用晚上下班后的时间去当代驾，干点第二职业补贴家用。

何大伟来自灌阳农村，买房、娶妻、生子，完全靠自己奋斗。看着逐步年迈且没有退休金的父母，上各种培训班的孩子，每个月六七千的贷款开支，他感觉压力巨大，经常晚上焦虑失眠。

“家里的生活水平不能再下降了，不能让老婆孩子觉得在外人面前丢脸。”何大伟说，家里该有的有，但维持一个“精英”的面子很重要，必须要努力挣钱，“这个年纪，养家还是最基本的，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还要管老人，还想每年风风光光回老家，不想点办法怎么成？”何大伟说。

与何大伟年纪相仿的覃涛的孩子已经10岁了。孩子要得早，他也没有把存钱买房这事放在心上。直到前几年，他的单位不行了，他下岗在外打工，还要自己交社保，这才发现房价已经涨到他连首付都凑不上的地步。“买房倒不是自己住，主要是想给孩子留一套房，以后结婚生子也有个自己的家。”覃涛说。

但对于这位月收入不过4000元的父亲来说，为生活他已拼尽了全力。眼下，工作不好找，覃涛干起了外卖员，走街串巷送外卖，遇到有老板招呼打散工的时候，他就把外卖的活歇一歇，去干几天散工，“拆棚砌墙，搬家拉货都干。”

“每天精疲力尽，一回到家就想往床上一躺睡个天昏地暗。”覃涛说，没有钱的觉也睡得不安稳，第二天早上还得6点半起床，为新的一天找点活干。孩子也是独生子，覃涛想着为他留套房子，以后好歹有个依靠。

拼命挣钱的代价很高，有时甚至让人崩溃，“一个月没有几天正常在家的，孩子都生疏了。”

事实上，对于亲子关系，众多忙着打拼的“80后”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

●心怀希望奋力狂奔

作为迈入中年的独生子女，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倒下，也不能失败，一旦没了经济收入，家庭陷入困境不可避免。

记者采访了一个由两个独生子女组成的“双独家庭”，夫妻双方凑够了婚房的钱，几乎掏空了两家老人的积蓄。现在，他们只能寄希望生活里不出现任何意外，“抗风险能力太差了”。

这个家庭里，妻子的收入比丈夫还高一些，这或许决定了她的家庭地位。在激烈的竞争面前，她根本就抽不出更多的时间，母亲的保姆、医疗费用，孩子学费等，都要依靠她。她不敢生病，也不敢想万一病了该怎么办，就连得个感冒都觉得怕。体检报告上，乳腺的结节、子宫里的肌瘤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万分，“我不能生病，不能倒下，不然天会塌。”

前段时间，社交网络上兴起“月薪多少才能撑起一个家”的话题，直接戳中了不少人的泪点，而这其中共鸣最为强烈的，就是“70后”“80后”独生子女。

在复旦大学一项关于“70后”“80后”生活情况的调查中，数据结论很有意思，清晰明了指出了“中年压力”。养家、养老、养自己成为了焦虑的焦点。“买单侠”要支撑主要消费，的确不易。疫情期间网络购物数量大增，网上购物消费成了“常态”。各电商平台数据显示，“70后”“80后”成为“买单侠”主力，既要为儿女“清购物车”，还要孝敬父母，所以，上有老下有小的“70后”“80后”成为名副其实“两头买单侠”。

“80后”田天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小时候，总想着长大了，生活就容易了。真正长大后，才发现成年人的世界里根本找不到‘容易’二字。”

长大，意味着承担更多的责任，独生代人到中年，必须单枪匹马面对生活的种种情境。但无论生活多么辛苦，也必须继续心怀希望，为了依赖着他的所有人，努力张开羽翼，遮蔽所有的风雨。

记者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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