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海井的呼喊
酒海，是指一种大型盛酒容器。酒海井，原是一个大溶洞，位于桂林市灌阳县新圩镇和睦村，井口直径约2米，上小下大，因其形状像酒海而取名“酒海井”。
酒海井内部地形复杂，井底与地下暗河相通，井旁立着一块“红军烈士殉难处”的石碑。去年9月，笔者随田阳县政协“政协理论与实践研讨小组”赴桂林市考察学习时，被酒海井发生的故事所震撼。80多年前，中央红军100多名年轻战士牺牲在这里。据桂林市灌阳县史志办史秋莹介绍，1934年11月下旬，中央红军长征经灌阳过湘江，突破蒋介石设置的第四道封锁线，红三军团第五师为了掩护中央纵队及红军后续部队渡过湘江，在灌阳县新圩镇阻击从恭城、贺州赶来的国民党桂系部队，战斗异常惨烈，重伤员安置在下立湾村“蒋氏祠堂”的临时救护所里。战斗结束后，由于形势紧迫，红军来不及将重伤员转移，国民党反动派伙同当地土豪劣绅将救护所里的100多名红军重伤员用棕绳捆绑后抬到酒海井边，残忍地推入井里淹死。
我在酒海井边久久驻足。这口井是一个深逾百米的溶洞，据当地老百姓讲，他们曾经用一根长约100米的绳子，一头系上石头沉入水里，试探水井深度，但并未探到井底。站在酒海井的护栏外，我俯身探视，一股股凉意迎面袭来，井内阴森森的令人心里发怵。山风吹过，隐约传来沉闷的回声，好似有人在悲愤地呼喊。当时的反动势力何其残忍、何其狠毒？竟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对待红军重伤员。
灌阳县委宣传部外宣办主任余旭生告诉我们，当地老百姓广为流传的红军战士在这里被沉井的惨烈故事，除了当地的史料有记载外，还得到当年老红军的证实。1986年，灌阳县史志办曾找到当时已年过八旬的老红军刘来保。刘来保是红五师第十四团的战士，他亲眼见证红军被沉井的经过。当时，刘来保负伤后，曾在下立湾的战地救护所医治，伤势稍微减轻时，他就离开战地救护所去追赶大部队。但他身体实在太弱，最后还是昏倒在酒海井附近的山上。那天傍晚，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时，眼睁睁地看着国民党反动民团和地方势力“用棕绳捆住伤员的头和脚，用木杆子抬到酒海井，一个个丢下去，好几天后，井里还有人在喊叫……”史秋莹说，刘来保过世后，灌阳县境内已经没有在世的老红军了。
灌阳县灌阳镇仁柜村老红军廖仁和也曾目睹红军伤员遇害的过程。老人原是红三十四师的机枪连连长，小腿上还留下当年被子弹打穿的伤痕。这位当了两年机枪连连长的老红军，在湘江战役中右腿、左胯、右肩3处受伤。负伤掉队后，是当地老百姓救了他，并为他治好了伤。疗伤期间，他目睹了红军伤员遇害的过程。
在红军烈士纪念碑前，地方志工作者秦山标还给我们讲述一个祖孙三代护军旗的故事。一名在新圩镇阻击战中负伤的红军战士得到枫树脚村村民黄合林的救助，在伤好后去寻找大部队，临行前将一面红旗交给黄合林保管。黄合林专门做了一个木箱，将这面红旗用布包裹了好几层放在木箱内。抗日战争时期，黄家逃难抛弃所有家产，唯独背了这个木箱。黄合林和儿子黄荣青、孙子黄永富三代人先后冒着生命危险保护这面红旗。1979年，黄永富将这面红旗送到县人民武装部。
近年来，为了告慰先烈英魂，灌阳县当地一直致力于寻找散葬的红军遗骸。截至2016年9月，通过走访老红军家属、查找回忆录、广泛搜集群众线索，以及实地调查，灌阳县境内发现了40多处规模较大的阵亡红军遗骸散葬地。2017年9月28日，灌阳县在新建成的酒海井红军烈士墓纪念碑园举行迁葬仪式，将第一批散葬红军烈士遗骸迁入纪念园。
当时，红军重伤员被沉尸酒海井的说法，还仅仅是传说，尚未发现实物证据。终年不见天日的酒海井里，能否寻找到红军烈士的遗骸？工作人员一边走访新圩镇附近的村民，一边再次梳理史料。酒海井附近的不少村民证实，20世纪70年代，灌阳县大旱，村民们曾从酒海井抽水灌溉农田，酒海井里的淤泥裸露出来，村民进入井内清淤，发现淤泥里有骨头。住在战地救护所旧址附近的村民蒋仁贵，就是当年进入井里清淤的人之一，他摸到了人的脚骨。1934年，红军路过灌阳县时，蒋仁贵才6岁，他记得自己家前面的祠堂住满了红军伤员，除了个别人偶尔到院子里活动，其他人都是重伤根本动不了。可是，这些伤员后来去哪里了？他也说不清楚。
为了让烈士入土为安，灌阳县委、县人民政府决定从酒海井里打捞烈士遗骨。2016年4月开始，灌阳县一边进行勘探打捞的准备工作，一边观测酒海井的水位。8月13日，正式启动酒海井红军烈士遗骸的打捞工作。但因井下地质结构复杂，井内通往地下河的洞口也被淤泥和石块堵塞了，打捞工作一度停滞。2016年8月31日，外地一家潜水俱乐部听说酒海井勘探打捞遇到困难的事，主动派人前来帮助。他们潜入井内勘探后，建议先行清淤，再进行打捞。2016年9月12日上午，清理到淤泥下约3米时，在一个回水湾处，赫然出现了一块人体骸骨。随后几天，更多的骸骨陆续被发现。让人震惊的是，遗骸旁有打结的棕绳和石块，其中一具相对完整的遗骸，被发现时骸骨上还裹着当年捆绑的棕绳。截至2016年9月15日，大量的人体遗骸被打捞上来。2016年9月24日，我国第四个烈士纪念日前夕，打捞自酒海井的这批无名烈士遗骸，被安葬到酒海井红军烈士墓纪念碑园中。80多年过去了，这些红军烈士终于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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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阳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灌阳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