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期间的友情
看着白纸上抄录下来的二十多个手机号码,荒芜的心田仿佛被春雨滋润一般,悄然冒出了绿芽。是的,无论新型冠状病毒如何肆虐,始终阻止不了大自然的勃勃生机。
我在隔离点展开作业有十天了。因工作需要,隔离点只设内网,不设外网(互联网),手机不能带入,想联系外界只能通过固定电话。我绞尽脑汁默写出十几个经常交流的、心心念念的顺口能写出的手机号码。紧张的三班倒之余,我便逐个拨打电话。
和亲人的联系每日必不可少。正月初三一大早,我就匆匆地丢下亲人去执行任务。再不联系,老父母忐忑的心如何安抚?妻儿无助的身躯何处依靠?
剩下的号码里,能随时拨打的是老钟,我闭着眼睛都能按对。他是外卖骑手,为了养家糊口,8小时以外自觉加班。疫情期间,他戴着防护具,忙碌地在宽阔的街道上穿梭。疫情加重后,他怕把病毒带回家,就送妻女到郊外老宅,自己继续在路上奔波。
作为骑手,老钟随时拿着手机。在多次电话中,他缓缓地诉说疫情以来的种种情绪变化。初期,情况略微严重。其它跑腿公司看到商机,大幅度提高骑手待遇,抢占市场。他所在的公司反应迟缓,等到闹出罢工事件,才陆续制定减少工作时长,增加单价等措施。
下班后,老钟疲惫而欣喜地和我通话,自嘲活得像只陀螺,每天滴溜溜地转足50公里,日复一日,不知道什么时候散架。
我擦去泪水,目光移到另一位小伙伴的号码。他的外号叫“汤圆”,近几年因为经常上夜班,补觉的时候雷打不动,所以我减少了对他的交流。春节前,“汤圆”辞去了这份苦力活,准备调整好生物钟后认一个师傅学艺。不巧遇上了疫情,耽搁下来。那我就可以随时给他电话了。
接电话的是他刚谈成的女友,调皮地说“汤圆”假装没听见铃声。听着这清脆的声音,我猜测人应该长得甜美,不由得为“汤圆”感到欣慰。他的成长过程中,父母先后西去,不得已放弃了学业,独自闯荡江湖,做过很过卖力气的工作,然而一事无成。偶然间,他听到港南区限价房的消息,东拼西凑之下,终于在家乡站稳了脚跟。筑好了巢,引来了雌鸟,33岁,“汤圆”总算走上了人生的正轨。
他在电话里,踌躇满志地规划人生,说到得意处,突然收到怀里女友的亲吻,反手回应一个宠溺的摸头动作,毫不在意外界的慌乱气氛。他坚信,只要两人住一起,就算在蜗居里熬到粮尽水绝也值了。
放下话筒,看看时间,快到中午饭点了,不再是电话聊天时间。早上,难得不用上班,不知道会睡到几点才起床,不能太早去打扰。午休时间、晚餐时间都不适合。晚餐后是一家人的放松时间,厚着脸皮打扰一下,勉强可行。算起来,一天之中适合通话的时间不多。何况我还有亲人要联系,还有三班倒的工作要安排。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抽出时间,我都会来到电话机前,思索着联系哪位朋友。我最喜欢靠着栏杆,借着月色,和朋友随意聊天。
我拨通一位女性朋友的电话,拜个晚年,表达疫情期间的问候。我们说了一番相互赞美的话,又说了一些诉苦的话,最后详谈一个需要协调的问题。三番两次电话之间,问题在谈笑中得到解决。
有一个号码的主人,去年12月的时候,因为我的怠慢而得罪惨了,放下一句狠话,从此不回信息,不接电话,不接受道歉。我想借着疫情卖惨博取原谅,结果还是无法沟通。我不怪他。可能我怠慢的是他准备了很久的东西,无论是故意还是不经意,都会在心里留下深深的伤痕。十年的友情,既像玻璃一样坚硬、透明,也像玻璃一样敏感、易碎。
其它几个号码,连续拨打了几天之后,渐渐出现冷场。我们听出尴尬,甚至听出了因时间太长而不小心流露出的一丝不耐烦,于是草草聊几句就默契地道别了。下次通话,我小心地问一些已经从别人嘴里打听到的新闻,互相吹捧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后来我打听到几个其他朋友的号码,要不到和记不起的号码就没办法了。20天的封闭式作业期间,我把这些号码的主人骚扰了很多次。老钟和“汤圆”绝对每天必找。
人人生而孤独,赤条条地来,孤零零地走。白天再忙,晚上睡觉时不免回归形单影只的灵魂,深思时更能感受灵魂深处的孤寂。孤独的心偏偏渴望陪伴。频繁的社交,喧闹的都市,都是为了掩盖内心的孤独。然而,过度地接触另一颗孤独的心,很容易被抗拒。只有经过多年的磨合,通过患难的考验,才能紧紧贴在一起,成为情比金坚的夫妻,或者生死相托的知己。
诗曰:
疫病奇袭传九省,以邻为壑阙千重。
凭栏望月相思寄,心系孤舟酒自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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