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渌江：一条神奇的河流
南渌江（覃桂清摄）
银鱼黄德良
我国地域辽阔，河流众多。由于地势西高东低，出现了江河大都向东流的现象，民间就有“天下无水不朝东”的说法。然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桂平的南渌江就是一条神奇的河流。有当地民谣为证：
南渌江，清幽幽，
美景如画眼底收。
银鱼俏，荡轻舟，
最奇江水两头流。
这首民谣，不但道出了南渌江的宁静美丽，而且道出了南渌江的神奇所在。而由神奇生发的故事，又为它平添了几许的魅力，耐人寻味。
南渌江水两头流
南渌江，因当地口语中“渌”与“木”音相近，故又称南木江。南渌江位于广西桂平市北部地区，是桂平黔江的分洪水道，从西面弩滩口流入，经南木、金田、江口三镇，向东由大湟江口汇入浔江，全长约40公里。由于南渌江沿途两岸有较多的村庄，而根据流经不同的村庄，江段又有不同的叫法，比如经过水口村段叫水口江，经过思盘村段叫思盘江。南渌江就是由一段段的江连接起来的。
每逢夏季丰水期，桂平黔江发洪水，水位升高，有部分水则从弩滩口流入南渌江。这时，南渌江水便向东流；而到了秋冬春季枯水期，黔江水位降低，没有水流入南渌江时，南渌江水大体以水口江的罾鱼口为界，一头往东经大湟江口流入浔江，一头往西经弩滩口入黔江。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南渌江水两头流”。一道江水从两个相反方向同时流出，实属罕见。
南木镇古名叫姜里州。据老人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修筑金田水库时，曾想将引水桥槽修在水口江上，可技术员在勘探中发现，那里有一条地下河，还有一个洞口——罾鱼口与地下河相通。于是，只好另辟他处，将引水桥槽修建到思盘江上。民谣说：
稻黄蔗香姜里州，
高低绿水潺潺流。
最好紫荆天然水，
流过思盘到渡头。
五、六十年过去了，如今，思盘桥槽依然安然无恙，为姜里大地的繁荣富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南渌江水两头流”，许多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其实，水口江中那个洞口——罾鱼口正是造就“南渌江水两头流”的元勋。像一个大喷泉一样，地下河的水从罾鱼口不断往涌上，从而形成了“南渌江水两头流”的独特而神奇的自然景观。
魂断江中不知愁
南渌江既是一条神奇的河流，也是一条英雄的河流。太平天国金田起义前，那场著名的战役——水口江劏牛，就发生在南渌江的水口江段里。
紫荆山风起云涌，太平烽火越烧越旺。在金田团营后，清政府的地方势力已经完全失控了。浔州府告急的文书，飞速地传到了广西省府桂林，使本来就风雨飘摇的清政府更加动荡不安。
清兵千总韦有声，人称韦铁牛，是清兵中的一个铁腕人物，屡有战功。1850年秋，他领着一支3000人的军队，行走水路，下午便由黔江进入弩滩口，沿着南渌江东下，企图在晚上偷袭思盘江；然后直扑金田村。
探知这个情报后，洪秀全决定派出韦昌辉、杨秀清、洪宣娇三支军队，给清兵以迎头痛击。洪宣娇、韦昌辉分别为南面和西面的第一道防线，杨秀清在北面，为第二道防线。这样，便可将韦有声的清兵，形成一个包围圈，进而一举歼灭。
韦昌辉带领1500人的军队来到水口江后，便命令将水口江上所有的船只都开进西面的麒麟江里隐藏起来，进行了清江大行动，给韦有声制造一个空虚无防的假象。
时近黄昏，江面上了无船只，空荡荡的。从黔江弩滩入来时，水是向西流出弩滩口的，也就是说他们是逆江而上，可是船行到这里，水是向东流的，细心的清兵发现这种情况，一说开了，大家都如同进入了迷魂阵，不知所以。
韦有声也觉得不对劲地问：“这是什么地方？”部下告诉他：“这叫罾鱼口。”
为了安全起见，清兵不敢冒然挺进思盘江；也为了稳定士气，歇息一会，以缓和一下紧张的神经。况且，到思盘渡不过四五里路，时间尚早。于是，他们弃船走上水口村侦察一番。
当韦有声带着清兵登上岸进入水口村时，韦昌辉叫那些潜水能手把清兵的船底凿穿，然后钻进茂密的竹林里。见时机已经成熟了，韦昌辉发出号令：“兄弟们，劏牛啊！”战士们也跟着大声叫道：“劏牛啊！”于是，一声声“劏牛啊”惊天动地，在水口江两岸回荡。
听到喊劏牛声，守候在凤岭的洪宣娇的军队也迅速赶进来，积极配合，截断清兵逃出凤岭的去路，以半包围之势把清兵直逼水口江中。
可当他们跑上船时，水便迅速向船舱里注入，船身失去了重心，左右摇晃，上了船的清兵，脚颤手抖，如同在跳舞，惊叫之声不绝于耳。清兵已经乱作了一团，船开出二三十米远后，船舱已经入满了水，便慢慢地沉入江中。
韦昌辉的军队纷纷向他们或扔石头，或开炮。见势不妙，韦有声抱头鼠窜，想逃回船中保命，当他的前脚刚踏上船头时，韦昌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搭住韦有声的肩膀，右手一刀插入了韦有声的背部。韦有声惨叫一声，转过身来。韦昌辉又趁势一刀插入了他的胸口。韦有声在船头上摇摇晃晃了几下，便跌入江中，一命呜呼。
这时，战士们齐声高叫：
韦铁牛，冇两手，
竟敢闯入我地头；
罾鱼口，一声吼，
魂断江中不知愁。
最是美好忆童年
如果说，桂平市姜里大地像一把琴，那么，南渌江就是一条弦，一年四季都在弹奏着岁月的歌。
南渌江两岸平缓的坡地和低矮的丘陵上，一律是野草蓬勃、竹木葱茏，而绿竹则成了这些蓬勃、葱茏的主宰。这些绿竹一年四季都在风中摇曳出曼妙的风姿和天籁般的奇声，令人陶醉。江水清澈，游鱼可数。水面平静如镜，那些绿竹倒映在水中，既像凤尾沐浴，美丽如画；又像美女梳妆，妩媚动人。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江上的热闹往往从傍晚开始。但凡到了热天，傍晚收工后，村里的男人们都要到江里洗澡。于是，江水喧嚣起来了，可谓人声鼎沸，人们大声地说话，无所顾忌。这里是男人的世界，劳累了一天的男人，在这里得到了宣泄。当喧嚣过后，一切都归于静寂。他们静静地坐到竹排或小舟上，木然看看两岸的竹木，或抽一支烟，看吐出的烟雾变幻和消失。
南渌江不但景色优美，而且鱼类丰富，比如银鱼、鲤鱼、鲩鱼、标鱼、瓜核鱼、木毛鱼、白绡鱼、镰刀鱼、菩萨鱼等等。银鱼是南渌江的珍稀，是南渌江鱼中的贵族，它大如香骨，长不盈寸，浑身透明，洁白晶莹；鱼身两头尖，中间略鼓，活像银簪。它们遨游在清澈的江水中，如银梭织绵，美不胜收，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南渌江的银鱼是季节性的，只有夏天才有。据说，这些银鱼来自地下河。它们是从水口江通往地下河的那个洞口——罾鱼口跟水涌上来的。难怪，如今，南渌江的许多鱼都没有了，而银鱼每年依然存在，生生不息。
年少的时候，我最大的能耐就是到江边装钓班鱼。装钓班鱼都是捕鱼，大鱼宜装钓，小鱼宜班捞。装钓就是不用守钓，每天早上，把钓竿插入水中，傍晚才去起钓。班鱼即是装罾儿，先把煮熟的木薯浆糊到罾儿上，凉干后才放进水中。每隔十多分钟捞起一次，就像拿着称尾提起一杆称，称盘晃动的雪白便是银鱼。
我家乡的村子就在南渌江边，也许那村中出不了大富大贵，毕竟一方水土一方民。虽然我出生于物质匮乏的年代，但南渌江的鱼类，曾使我瘪涩的童年丰满和圆润，至今想起，仍然是那样的温馨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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