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排的汉子(小小说)
雨后,河里起了厚厚的一层浑水,正是放排的好时候。忠叔赶着木排,要趁着这股浑水把木排送到下游几百里外的城里。
忠婶向着河里喊:“小心点,早去早回!”忠叔吆喝一声:“晓得咧!婆娘,走完这一趟,给你买花布做衣裳。”又大声地对我说:“剑娃,把你婶儿看紧一点,莫让野猫野狗进屋叼走了,忠叔买糖给你吃哟。”
忠叔一向疼我,他交待的事当然要做好,况且还会买糖给我,我答应一声:“晓得咧!”忽然耳朵一阵生疼,原来是忠婶揪住了。忠婶一脸怒容:“你个小家伙懂个啥!”又向着忠叔吼道:“少贫嘴,安心放排。小心进了乱石潭变成鱼。”
“晓得咧!”忠叔拿铁叉左一撑右一撑,10多根巨木做成的排子压平了滚滚的浊浪,向着下游顺流而去,河上留下一串哈哈大笑声。
忠叔这一去,再没有回来。忠婶号啕大哭一场,跌跌撞撞奔向乱石潭。乱石潭是这一带最凶险的水潭,10多个人在乱石潭搜寻了五六天,也没有找到他。
忠叔呢?忠婶叹口气,用手摸摸我的头,睁着失神的眼睛说:“你忠叔在乱石潭变成鱼了。”我不能想像变成鱼的忠叔是啥样子,他还会买糖回来给我吃吗?
有一天,我摸到乱石潭边,要看看忠叔变成的那条鱼。我趴在石头上看着,果然,水里有许多鱼儿游来游去。哪一条鱼才是忠叔呢,那条最大的吗?
就见那条鱼径直向我游来,在我脑袋下的水里摇着尾巴游来游去。在晃动的水波里,渐渐地幻化成忠叔的脸,跟我说:“嗨,剑娃!”
我正看得出神,突然身子骨碌一滑就掉到了水里。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冰凉的水里像有无数只手抓住我,紧紧地,把我往水底拽,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正在心慌意乱的时候,听到一声骂:“死鬼,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吗?”朦胧中,就见那条大鱼游了过来,托着我出了水面。
我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忠婶正抱着我焦急地看着。我吐了吐嘴里的水,轻轻地说:“婶,忠叔不是死鬼,真的是鱼,就是他把我托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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