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明前行
何光贵(四川旺苍)
1988年,我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工作时,命运给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我先后两次被人“调包”,直到最后被分配到全县唯一不通公路的最偏僻的一个山区小乡教书。那个地方,山高土少石头多,朝阳来的太迟而夕阳去的很早,如一个棺材的底部,平静的叫人窒息。看到根根羊肠小道起伏于“阎王砭”、“篾条垭”,淹没于莽莽大山;看到大雪封山时,不通公路的那儿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我欲哭无泪,我的心如同贫瘠的大山,悲凉而孤寂……
那是第一个教师节的前夕,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在残阳如血的傍晚,老父亲历时十多个小时,步行近百里崎岖山路,汗流浃背地从家乡给我背来一大背新米、酥肉、豆腐干……看着从百里外背来的这些东西,我的眼睛模糊了。父亲说,你走后,一家人都很挂念你,在这儿教书条件艰苦,交通不便,大家商议,你哥哥结婚就没通知你了。家里刚办完酒席,打了新米,你妈就急着催促我上山来看你。
父亲是个手艺人,常年奔波在外。自小,仗着父亲的宠爱,我们从小就不怕他,对于他的要求,更多的是不屑一顾,有时甚至跟他对着干,他的疼爱更多地化在了对我们的宽容甚至纵容中。看到父亲来了,当天晚上,学校领导在伙食团招待了父亲,并组织大家看了一场电影,一则欢迎父亲的到来,二则庆祝教师节。第二天一早,父亲在学校伙食团吃了一碗蛋炒饭后,就背着背篼,踩着鸡鸣朝露,走向了回家的路。为了能够轻松地回家,我劝父亲不走原路回家,而绕道搭客车回家,这样人轻松点,少遭些罪。
可是命运往往捉弄人,我敬爱的父亲、可怜的父亲,本计划着从学校出发翻篾条垭步行四十多里山路,到楠木搭客车回家;谁知,到了楠木,唯一的一趟客车刚走(楠木到县城每天只有一趟客车),在那个年代,错过了搭客车,走路就成了不二的选择。为了不再错过搭客车,于是,父亲冒着烈日,甩开大步,大步流星地往三十多里路外的五权场镇赶去。到五权场镇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五权也没有到县城的客车了。
父亲只好寄希望去金溪铁厂,找一个在厂里当领导的同村熟人,看能否找个货车搭个顺风车回家。父亲急匆匆步行二十多里路来到金溪铁厂,已经快下午五点了,货车是早出晚归,已没有回县城经家乡的顺风车了,熟人再三请父亲留下来住一晚上,明天一定找个顺风车把他送回家。父亲在金溪铁厂歇了口气,喝了点水后,就婉拒熟人的好意,又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从金溪铁厂到家还有整整五十多里路啊,就这样又累又饿的父亲踩着灰尘弥漫的公路,一步步向家走去。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大巴山乡村都是清一色的“有轨”泥巴公路。在公路上行走,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父亲行走在颠簸的公路上,公路上巨大的坑包不时将煤车上的煤和焦炭颠下,这下可乐坏了无精打采的父亲,父亲一边赶路,一边拾拣煤车颠下来的煤和焦炭。夜幕降临时,在一个叫坑坑店的地方,父亲遇到了我嫂子的舅舅,于是,晚上七点左右,又饿又累的父亲才吃上了午饭。当父亲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这一天父亲整整走了一百五十多里的路程!看到自己捡了大半背煤和焦炭,父亲没有抱怨命运捉弄他走了一整天路程,没有抱怨又累又饿地奔波了一天,没有舍得花一分钱买吃的喝的,父亲竟高兴得像个孩子。
所有的这些都是大半年后,学校放寒假回家过年时母亲告诉我的。母亲平静地给我摆谈这些事时,我的内心却涌动着波涛,我原以为父亲顺利地搭车回去了,谁知命运却给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父亲说,“瓦有七翻七覆,人有三贫三富”,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有些坡坡坎坎、坑坑洼洼,面对困难和挫折,必须坚韧,必须乐观。是啊,即使命运给你开了个玩笑,你也要笑对命运;即使身处黑暗,内心也要向往着光明;即使命运把你抛向了苦难,你也要把苦难咀嚼成营养。
何光贵 笔名米仓红豆,男,汉族,大学文化,四川省旺苍县人,生于1969年3月。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1988年7月参加工作,教过书,当过记者,现任旺苍县政府办副主任、县政务中心常务副主任、县公共资源交易中心主任。业余习文,先后在《读者·原创版》《西南商报》《广元日报》等报刊发表新闻及文艺作品1500余件300余万字,有40余件作品获全国、省、市各类好新闻奖、优秀精神产品奖。出版散文集《江河奔腾》《诗意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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