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寺 欲说还休
2019年4月4日（农历二月二十九）晴
今天首站参观平武县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报恩寺。
一
团队成员提出疑问：邓艾当初灭蜀是否过此。
肯定不过。现在的平武县城在南坝上游50公里处，别说当时这里还是不毛之地，就是古城镇（公元201年置刚氐道，南坝上游35公里处）当年邓艾也不会过，诸葛亮所设上中下三屯虽废，但刚氐道是行政机关，肯定有驻军。《三国志·邓艾传》有一句关键语：“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邓艾奇袭江油关，肯定会避开驻军之地。昨天看到江油关关楼上的那幅邓艾行军图了吗？邓艾是经青川县马转关在平武礁窝梁突然转向西南直逼江油关的，即从白水流域斜插涪江流域，即专家口中的“斜径”。
治所迁变频繁，阴平道历经两千年历史演变，已成道路系统。涪江流域在唐宋时期成为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走廊，今天的平武县城明代为龙安府，当然也属阴平道范畴。
二
报恩寺始建于明英宗正统五年（1440年），历时20年修建完工，距今已有579年历史。由明代龙州宣抚司世袭土官佥事王玺、王鉴父子奉圣旨主持修建。报恩寺名声远播，但不亲自参观，则不了解和理解其丰富的内涵与魅力。仅入口的山门就有解读不完的文化元素，寺外偷望一眼，就被寺内的参天古木、凌空飞檐和金碧辉煌所震慑。入内参观钟楼、天王殿、大悲殿、华严藏、大雄宝殿、碑亭、万佛阁等主体建筑，每每目不暇接，听完导游的讲解后，惊得你半天回不过神来。寺院坐西向东，占地面积2.5公顷，建筑面积3518平方米。仿照北京故宫布局设计，不愧“深山故宫”之称。
显然，报恩寺是一座集科学、历史、宗教、艺术价值为一体的艺术殿堂，且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藏传佛教寺院，汉式建筑风格，非常典型。平武周秦时期为氐羌民族聚居之地，是氐人所建白马国的一部分。今天境内仍有汉、藏、羌、回等20个民族，25个乡镇中就有13个民族乡。寺庙文化也具有多民族特色。
清一色楠木、千手观音、转轮经常、一万条龙、斗拱、壁画为寺庙六绝，号称全国独一无二。其实，寺院的立体雕塑也颇具特色，至少我是首见。被中外建筑专家誉为“明初罕见之遗构”，世间罕见的艺术珍品，名副其实。
三
参观完毕，一些问题久久萦绕在脑际。
一是如此庞大的建筑群，居然没有使用一颗铁钉，历经六百年应该经历无数次地震，特别是汶川特大地震，古人的木构技术何等了得，简直可以申遗。
二是大雄宝殿的泥塑背光其技术含量振聋发聩。三世佛像连台通高7米左右，佛像后面的泥塑背光（屏风）薄薄的，仅10厘米左右，但却又高又宽（直径8米，高10米），且顶有弧度，也经历了八级大地震检验，难以想象其力学的结构原理，难怪清华大学将这里作为建筑系的实习研究基地。
三是偌大的寺庙所用木料为清一色楠木，震惊。瞬间联想到两个地方：北京和比邻县青川。青川县城乔庄郝家坪的楚国墓葬，其棺椁均为楠木，出土的珍贵文物秦田律就书写于楠木木牍之上，这就是引爆世界考古界的“青川木牍”，其书写时间为公元前309年。说明两千多年前，这一带的楠木比比皆是。
北京故宫皇宫正殿标牌介绍该殿楠木“采自青川”。故宫完工20年后，这里就竣工了一座“深山故宫”，不由让人唏嘘。说明600年前，青川平武一带深山仍有许多楠木，或许已出现濒危势头。
楠木喜湿耐荫，质地细腻坚硬，多用用于造船和宫殿，生长期长，成才至低500年，像报恩寺主殿立柱所用楠木应该为1000年才能长成。王玺当初建造该寺的初衷众说纷纭，我想他身为地方官，心疼本地楠木留而不住，找个理由留住楠木是其原因之一吧。多少年以后，报恩寺不仅成为多民族聚居地的文化艺术活化石、建筑活化石，还是楠木活化石。
四川本为楠木故乡，龙门山断裂带为主产区，可今天还有几人见到过楠木的影子？早沦为濒危物种，国家二级保护。
四是寺院里共雕刻有9999条龙，加上九龙牌位，共有一万条龙。这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平武地处龙门山断裂带，古称龙州，明代为龙安府，涪江上游所经过的地名不止20处都带有龙字。我不由得想起葬于龙心山的李龙迁，相传南朝梁末，镇守四川的武陵王萧纪命令氐族豪强李龙迁在牛心山筑城，《方舆胜览》载，“龙州城，梁李龙迁所筑。”以为平武称龙州可能从李龙迁开始，但经证实，在李龙迁之前的“梁天监四年（505年），北魏据蜀后，改北阴平郡为阴平郡，并新设龙州”。与李龙迁没多大关系。
龙，一直是王者的代名词。联想到这似庙似宫又非庙非宫的深山古寺，僭越的“深山故宫”，绝等高级的技术含量，巧夺天工精美绝伦的艺术表现，以及流传在民间关于修建者王玺和这座寺庙之间那些扑朔迷离、亦真亦幻的故事，一万条龙的报恩寺真是让人欲说还休！欲说还休——龙门山深处，涪江上游，蒙昧与文明的又一精彩悖论！
临走再次回望报恩寺，在心里默默感叹——历史，只有历史才是创造奇迹的巨手！
(熊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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