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花样滑冰冠军最近的 可能是东北人
有冰的地方，就是东北人的舞台
离花样滑冰冠军最近的，可能是东北人。
打出溜滑，是他们的日常。每到雪季，路面变成锃明瓦亮的冰道，好动的人们助跑一小段，借助惯性一脚前一脚后，张开双臂在冰道上滑行。央视主播、吉林人朱广权在《冬日暖央young》节目里直言，“我们上学都是打出溜滑去的”。
东北人这一身出溜滑本领，可是获得花样滑冰专业选手认可的。
世界冠军、花样滑冰运动员张丹接受媒体采访时被问到，“出溜滑打得好，是否适合学习花滑？”她说，“打出溜滑代表平衡能力好。遇到有冰面的时候，东北人就习惯性的会上去打一个出溜滑滑过去，不会用走的方式。”
打出溜滑，从必备的生存技能渐渐成了东北人在冰上炫出速度与激情的快乐。
在摩擦系数近乎为0的冰面上，东北民间高手收放自如，晒出各种动作优美的冰上绝技，放眼望去，那可是遍地“羽生结弦”。
而真正专业的选手则在奥运赛场上拿下一块又一块金牌——不论是冬奥会冠军、前短道速滑国家队教练组组长王濛，还是本届冬奥会夺得中国首金、短道速滑混合团体接力赛的6名运动员，都来自东北。
像黑龙江七台河市，常住人口不到69万的城市，先后走出3位冬奥冠军、3位特奥冠军和7位世界冠军，揽下100多块世界级奖牌。
△ 东北人在冰面上游玩 时代周报记者刘沐轩摄
冰雪项目在东北后继有人。自2013年起，陆续有学校将冰雪项目纳入义务教育必修课。黑龙江省鼓励各校开设冰球、冰壶等体育项目；牡丹江市从2022年起启动体育中考冰上项目考试，内容包括抽冰尜（gá）、冰壶以及100米速滑。
有冰的地方，就是东北人的舞台据说，判断一个人是否来自东北，只要给他一块冰，看他是否控制不住自己，蹦上去呲溜。
东北人见了冰，就像脚底开了光，绝不害怕摔跤。见了斜坡，随手捡个废纸壳子，往屁股下面一塞，呲溜就滑下去。
东北人会滑雪，就跟内蒙人会骑马一样，天经地义。
在东北人余佳佳的记忆中，一到冬天，湖面结冰，很多人穿着冰刀在上面滑冰。上至头发花白的老人，下至5、6岁的孩子，个个身手敏捷、身轻如燕，偶尔还会表演几个绝技，收放自如。
△ 小朋友在冰面上抽冰尜 时代周报记者刘沐轩摄
滑冰、滑雪很烧钱？在东北，这都不存在。东北地区中小规模雪场，滑一次雪只要50至150元，更不需要教练。网友@Ruby直言：“我的滑雪就是自己在赛道上练会的，从来没找过教练，也没穿过雪服，也不会什么技巧，每次滑雪团购几十元，车接车送。”
“滑冰的本质就是打出溜滑啊。”东北人莫贤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东北人不怕摔。要是从外地回来，上冰场摔个两下，“这才叫回家”。
万一什么设备都没有，随手捡个废纸壳子、塑料布、破轮胎、桶盖子，或是木板子往地上一放，或者直接用裤子呲溜一下滑出去，也能玩上几个来回，能乐呵上半天。
“公园里那种拱桥，冬天会结冰，我们就找纸壳子或者爬犁（一种滑雪公具）从高的地方滑下去。”余佳佳觉得，这样玩安全又刺激。
老一辈的东北人会用两把废菜刀加一个椅子板做成冰橇，虽然简陋也能快乐一整个冬天。如今做工更加精细的冰橇受到年轻一辈的宠爱，玩冰的快乐有增无减。
△ 哈尔滨松花江冻上之后，在冰面上建的游乐园
时代周报记者刘沐轩摄
有冰的地方，就是东北人的舞台。外地人的龙舟是在水里划的，东北人在冰上滑。外地人在陆地上玩“单腿斗鸡”，东北人则在冰上玩单腿驴。如何单腿平稳下蹲、在冰面上熟练前行、用身体撞击对方？那是东北小孩日夜想要参透的奥秘。
平日那些不起眼的水泡子（水滩、水坑），一到冬天，就成了东北人的快乐星球。即便没水，大人也会接水管，给自家孩子浇出来几个冰滑梯。
坐着滑、蹲着滑、甚至直接站着滑。
根本不用担心摔着了，对东北人来讲，童年波棱盖儿没被卡秃噜皮过，那都是不完整的。长大后的玩法不一样——有的学校会把操场浇成冰场，体育课就是滑冰。
莫贤回忆，自己初中时候，学校还办过冰雕比赛。以班为单位，大家凑一些小铲子、小凿子就开始雕刻冰块，最后还要给作品命名。
如何形容冰雪上的快乐？莫贤说，就跟第一次做过山车一样，“滑雪的爽点就在于，依靠重力从坡顶俯冲下来，身体不断加速，肾上腺素飙升”。
黑色滑雪裤，踹一条亮蓝色的丝巾在裤兜里露出一半，下坡的时候丝巾直接被风吹得飘起来。这样快乐的东北人，莫贤在雪场总能看见。
在东北，滑雪是中考科目
天气预报中的零下30℃，对一般人来说，只是一个抽象的数字。但对东北人来说，这是具体的生活体验：出去跑个步睫毛结冰了；一盆热水泼出去成了雾；衣服晾外面直接能悬空等等。
在这个一年中有三分之一时间都下雪的地方，长久积累下来的生活经验，东北人逐渐学会了冰上花式行走，那是他们基因里种下冰雪运动的天赋。
△ 东北人的免费冰场 时代周报记者刘沐轩摄
电影《智取威虎山》里展示的，东北人民在解放战争时期就能滑着雪板去打仗。第一位全国滑雪冠军单兆鉴也说过，在他的家乡吉林通化，冬天要拉着爬犁上山砍柴，一副“脚滑子”（一个木板，比脚稍微长一点，底下装两根粗铁丝）是必备。
网友@果真有趣说，东北人具有滑冰基础，就像广东、广西出游泳、跳水的苗子一样，气候是得天独厚的条件。
如果说冰雪运动是东北人的生存技能，那这片土地就是天然的滑雪场。一场大雪过后，树挂（又称“雾凇”）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像挂满了钻石一样。
长白山滑雪场是全球三大粉雪基地之一，被滑雪爱好者视为“滑雪天堂”。除了长白山滑雪场，松花湖滑雪场雪道面积突破100公顷；吉林北大湖滑雪场是我国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的滑雪场之一。
△ 吉林北大湖滑雪场 图源：视觉中国
1996年之前，国内滑雪场几乎都在东北。颜值与体验感俱佳，这个冰雪王国再也藏不住了。1996年，第三届冬奥会在黑龙江亚布力滑雪场举办。这次赛事让全球认识了黑龙江，也将冰雪运动向东北以外更多市民推广。
冰雪运动成为东北的城市名片，东北各地政府趁机大力发展冰雪旅游。到2015年，全国共有568家滑雪场，主要分布在东北和华北，其中黑龙江滑雪场数量达到120家，居全国之首。
在余佳佳印象里，东北对于冰雪文化宣传的力度很大，以黑龙江为例，不仅有网上的宣传报道，每年当地各个单位都会承包一段街道的冰雪作品，供市民参观，“冰雪文化根植在黑龙江人的血脉里”。
文化的延续还得从娃娃抓起，东北一些地区将滑雪纳入义务教育必修课。
2014年开始，哈尔滨就将冰雪体育项目纳入中考体育考试，在抽冰尜、滑冰道、100米高山速降滑雪等六个项目中，学生任选一项考试。
到2017年，哈尔滨中小学校一共浇476块冰场，规定中小学校每周冰雪课不少于2节。
△ 1月15日，2022年中国·哈尔滨速度滑冰马拉松邀请赛在哈尔滨开幕
图源：视觉中国
东北的冰雪运动教育链不断完善。2018年北华大学成立冰雪学院，次年吉林外国语大学成立国际冰雪学院，2020年通化师范学院成立了冰雪产业学院。截至2020年，东北地区仅黑龙江省就有2824所中小学开设了冰雪体育课程，占学校总数的87.1%。滑冰成为黑龙江中考体育项目之一。黑龙江还创建了省级冰雪特色学校524所、全国冰雪运动特色学校250所，特色学校总数位居全国前列。
全民冰雪运动来临。当南方人们还在忙着找滑雪场，东北人依旧日常打出溜滑。毕竟，无论速度快慢、姿势美丑，从高峰俯冲而下，尖叫的瞬间、使劲扑腾的慌乱、大茬子味儿的笑声，是东北人的限定快乐。
（时代周报记者刘沐轩对此文有贡献）
来源：微信公众号“读城记工作室”，作者刘文杰
原标题：《花滑的尽头，在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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