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三层岗 （组诗）
三层岗
甲戌年腊月，三层岗①的那场雪
一个穿黑衣的瘦小女人
涉过暗夜，撕开雾霾
送两个男人最后一程
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儿子
女人体温焐暖的竹筒
里面的蛋汤没有冻结
戴着沉重脚镣的父子
吞下人世间最后一口烟火
儿子最后一次
跪拜，反哺，拥抱，吻别
朝家乡方向背起母亲
走在前头是昂首挺胸的父亲
……
雷鸣闪电霎时劈下
震碎撕裂云黑风高的严冬
果德赤卫军排长潘廷宽②
和父亲潘朝海临刑前的一幕
巍巍三层岗，悠悠右江河
至今仍述说着这红色的故事
那一天，一场几十年罕见的暴雪
纷纷扬扬覆盖了三层岗
白茫茫天幕下，炊烟不见
萧萧寒风里，鸡不打鸣狗不叫
那一年春天
杜鹃花比往年开得还早
杜鹃鸟泣血的咽喉
啼红了三层岗的角角落落
坡洋洞
穿过仅容一人的洞口
我们借着熹微的光线
屈膝弯腰爬进坡洋洞③
并寻觅到另一个出口
抚摸着潮湿而光滑的洞壁
与拿枪的手隔着时空远握
洞中央的那些石桌和石凳
似乎仍围坐一些神秘的人
他们像透出云缝的几缕星光
正照耀历史辽远的天空
星火燎原定格在遥远的昔日
洞外早换了人间变了世界
青青的翠竹和高高的纪念碑
依然昭示着一种节操和精神
头顶的天空有星斗照耀
抵达远方的路就不迷茫
有人在山洞外捡到了弹壳
细闻仍然留有烟硝的味道
从喀斯特洞口射出的子弹
几十年来仍然折回穿过
那些缺钙软弱的骨头
红七屯
红七屯④伏在三层岗的臂弯
静卧在右江河谷的摇篮
它以英雄红七军的名字命名
这个春天，红七屯烈士纪念碑前
万支火把燃烧的一棵棵红棉
与千亩玉米林的层层碧浪
与沿河翠竹的阵阵林涛
汇入了右江澎湃的春潮
这个明媚温暖的春天
这个祥和安宁的村庄
我们怀念铭记90年前
血火中永生的18个英魂
英雄在上，我们虔诚膜拜
目光抚摸他们的英名
看石碑后激战的场面
仰望三层岗起伏的龙脊
遥望向前奔流的右江
站在英雄鲜血浸染的土地上
高大的丰碑下愈感使命在肩
英雄洒下的每一滴鲜血
成为我们身上的红色基因
感恩每一缕阳光每一滴雨露
在春天的路途上追梦
我们从来不曾迷茫和犹豫
精神家园的上空星辰永照
英雄花
这个春天，这里的木棉花特别鲜艳
像千万支火把映红壮乡的天空
这个春天，古老的右江特别清澈
木棉花映照着悠悠的江水
流水诉说血火中永生的故事
这个春天，红七屯屹立的纪念碑
18个烈士的名字与红棉的火焰
点燃我们的春天，照明我们的前路
这个春天，我们心里没有阴霾
这座高大的丰碑让我们膜拜
一棵棵高大的红棉让我们仰望
一朵朵英雄花引导着我们前行
千万支火把曾驱散漫漫的长夜
无数的先烈倒下了
他们高举的火把从未熄灭
我们从光明走向光明
和热爱春天的人们
奋力赶在追梦的路上
有一条路
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
从三层岗山脚的平牛村
盘旋到山顶上的岑鲁屯
91年前，一个25岁的青年
从这条山路登上了三层岗
不久，鹧鸪坳⑤烽烟四起
红七军击溃滇军，截获辎重
三层岗成为暴风雨后
右江革命低潮的大本营
焚毁黑暗的火种继续燃烧
这条闪电般撕开暗夜的山路
这座方园数万公顷的的山岗
这条奔流到海的右江河
汇入中国革命的征程和洪流
成为铸造新中国的血脉和丰碑
历史让这片红色的土地
与一位伟人结下了天缘
这条路，我们91年后走着它
眺望右江河畔崛起的铝都
仿佛看见一只船扬帆驶来
独石滩中流砥柱激流澎湃
远望三层岗涌向东方的连山
仿佛看见一匹马踏尘而来
蹄音仍回响在右江河谷
①三层岗，位于今平果市果化镇。曾是右江苏区的“大本营”，地处右江下游北部山区，面积数万公顷，地势险要，为自古兵家必争之地。1930年3月18日和7月上旬，邓小平曾到这里视察指导革命工作。2011年6月25日，广西推出“平果·三层岗邓小平足迹之旅”。
②潘廷宽，三层岗芭独屯人（今属平果市果化镇那荣村），1911年生，任赤卫军排长，1935年1月英勇牺牲。
③坡洋洞，位于三层岗芭独屯西面不远的坡洋山上，右江革命陷入低潮时，1932年6月8日中共右江下游委员会、右江下游革命委员会在这里秘密建立。
④位于三层岗南麓的山营村。1931年2月5日凌晨，时任济民乡苏维埃政府主席的黄元春、赤卫军领导人陈明惠，与敌军3个连在长沙、内楞屯激战一天，打死敌方连长一人、士兵两人，伤敌数人，牢牢守住阵地，为群众安全突围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这一天，包括黄元春、陈明惠在内共有18位战士光荣牺牲。后来为褒扬长沙、内楞屯人民的革命精神，经上级政府批准，将这两个屯改为“红七屯”。2012年7月，村民们筹资20余万元建造了红七屯烈士纪念碑。
⑤1930年7月上旬，邓小平在三层岗设作战指挥部，打响了红七军建军初期的第一场伏击战——伏击滇军的“鹧鸪坳战斗”。
（作者单位：平果市教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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