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报告 这个必将载入史册的春节

2月6日0-24时,黑龙江省无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报告,但仍有确诊病例387例,无症状感染者371例。我所在的绥化市北林区2月7日除一个中风险区域外,其余均调至低风险,居民可以错峰在小区内和村屯内活动,一切向好的方向发展。

往年这时候,我已经在家庭微信群里邀请了:“欢迎回家过年!”

那时,我家过年经常十几口人,最多二十几口。吃饭的时候,厨房的餐桌、客厅的茶几四周都是人。到了深夜,闲置的床垫提前打开,我们睡的床垫也贡献出去,床上、地上、沙发上睡满人,起夜时要小心绕行。

某次我说起大家睡觉太简陋,小姑子井华说:“有地方睡觉够好的了。就算没地方睡,坐在一块聊一个晚上心里也高兴。”

每年春节,爱人总管饭前吃喝,我管饭后洗涮。家里男孩都长大了,谁进厨房都会炒几个菜。女孩都嫁人了,陆续带来她们的爱人和孩子。那个叫袁梦的小朋友最黏我,她有两个大红脸蛋,很像公益广告里的梦娃。她给我背儿歌,我给她讲故事,陪她捉迷藏,每次离开前她都默默掉眼泪,我心里也有点酸。

婆婆在世的时候,家人陆续离开后她总说:“他们不来吧,我真想。他们都来吧,太闹了。”

我知道她也怕我嫌闹,总跟她说:“过年不就是这样吗?人多才热闹。”

每年春节,我们还有一个保留节目,就是老乡聚会。郑哥和吴姐是东道主,贴在厨房的菜单是夫妇俩讨论多次的结果,年年都花样翻新。以前是三家聚,先玩“拱猪”,六个人只能上四个人。吴姐总说:“爱玲爱玩,让她玩吧。”我确实手痒,一年就玩这一次,牌技很差,好在跟爱人同盟,他经常救我于水火。

有一年东道主夫妻俩出门,正月初十才回来,稍后召集我们。我那年正月初三面瘫,歪着嘴巴照样玩,还可以倒打一耙:“你们老也不回来,我急得嘴都歪了。”哈,在那个家里我可以暂时卸下所有角色,我只是妹妹,是个年纪不小越来越丑依然受宠的妹妹。

后来,老乡聚会变成五家聚,女士们开始“豪赌”。我们玩“跑得快”,别名“捐张”,玩这种扑克人数不限。第一个玩家出光牌,余下的人按张给赢家缴费,每张一毛,微信红包支付。玩的时候忙着说笑和缴费,回家以后才有时间收钱,听叮叮当当的钢镚声,一声连一声,平常我们听不见这样的声音。

去年一起过春节的人不多,有娘,有井华家三口,余下人等行程叫停,老乡聚会临时取消。

今年的春节必将载入史册,数亿人就地过年,至少是家族史上不同寻常的一页。

元旦过后,媒体刚刚披露黑龙江望奎疫情,在北京做律师的儿子就说,感觉过年回不去了。他果然成了“原年人”。绥化的朋友说起这个话题,在外工作的孩子无一例外。

封户管理结束后,我所在的北林区继续管控,小区之间禁止流动。这个春节,我将在这边小区陪老娘,爱人在那边小区陪公公。照顾公公的大姑姐回不了家,在乡下打工的井华和妹夫回不了城。

更应该在家族史上留下笔墨的,是那些还在跟新冠病毒抗争的病人和救护他们的“天使”,是那些集中隔离和居家隔离者,是所有不能在家过年的医护人员,每个人都很了不起。有个医护人员跪地给孩子做核酸采样的照片疯传,曾经让很多人动容。我两个做医生的侄女都说,这很正常,遇到给孩子采样,我们都是跪着或者半跪着。

比我们更不容易的,还有那些在小区和村屯值守的人、上岗执勤的警察、各年龄段的志愿者,谁的春节不是七零八落?很多小区门口刚刚有了临时板房,值守的人可以偶避风寒,但他们要做好证件查验出入登记,工作量巨大。朋友云香值守的小区没有可用的卫生间,去卫生间要到三百米外的社区办公室,值守的时候她不喝水,只吃几口盒饭。朋友艳华每次都穿两条棉裤,雪地靴里还要垫上暖宝宝。按照单位排班,外甥朋的除夕和生日都要在值守中度过了。

袁梦小朋友的爸爸在广西打工,也是“原年人”。在家留守的袁梦和妈妈身边没有亲人,但当地封城,她们哪儿都去不了。我给袁梦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大扫除,不等我劝慰她,她先劝慰我:“二婶放心吧,不管在哪儿过年,只要大家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

对!以往的春节主题是团圆。今年的春节主题是平安,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非常好!

(艾苓,绥化学院写作老师、教授、作家,本名张爱玲。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合同制作家,已出版散文集《领着自己回家》《风也穿鞋》《一路走来》《咱们学生》《当爱情上了年纪》等,曾获得陈伯吹儿童文学奖、叶圣陶文学奖等。教学之余,把文盲老娘姜淑梅培养成享誉文坛的网红作家、“传奇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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