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传奇与日常生活 评侯珏的长篇小说《一厘米国境线》
《一厘米国境线》书封
□周聪
侯珏的《一厘米国境线》是一部聚焦桂西南边境山区的长篇小说,在那个名为天池山的边境哨所,有一群守卫着边境安全的民兵战士,他们舍弃小家,为了边防事业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在作者的笔下,民兵战士的奉献精神、边境走私者的凶残和诡计多端、来自山下家庭的担忧与牵绊、边地生活的艰苦……共同组成了零志勇充满矛盾的精神世界。在现实世界中,零志勇所做出的一个个抉择,实际上是他剔除个人话语、寻求集体话语认同的心路历程,零志勇始终以集体(哨所)的利益为重,家庭生活于他而言是一种次要的、补充性的存在,他活在了集体话语制造的“历史”与“现实”之中。
不可否认,在零志勇的话语场域中,集体话语往往处于主导地位。目睹父亲战场上被枪击中后满脸鲜血,以及经历伯父与堂兄命丧战场的家庭悲剧,源自“血统”或曰家族的从军传统无疑都强化了零志勇内心深处的“复仇”意识。在零志勇身上,投身边防事业的合法性论证早已完成,并且根深蒂固。于是,在新婚妻子七娲擅自上山探望之时,零志勇口中说出“这可是国家军事设施,不是自己家,想来就来”,“国家政策会越来越好,国家对边防也很重视,我要是干得好,坚持下去,将来肯定会有前途,保护你和娃儿不成问题”,便也不难理解,零志勇认同的是超越了家庭的国家叙事。另一个鲜明的例子是,在七娲的弟弟隆七天当了逃兵后,零志勇对着村口喊的那段话:“零家要是敢出逃兵,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这段威胁和充满惩戒意味的话吐露出零志勇对民兵身份发自内心的认同感,在他的世界中,士兵的职业与戍边使命是神圣不可玷污的,家庭生活让位于事业也是理所当然的。再如,在女儿零彤受到邻村男孩恶作剧的欺负时,缺席的零志勇不但不感激给女儿撑腰的侄子祖豪,反而是将祖豪训斥和鞭抽一通,这种“是非不分”的暴力行为令祖豪的精神状况出现了异常。与此同时,父亲的高大伟岸形象在女儿零彤心中业已崩塌。
当我们从日常生活的场域来描述零志勇的生命轨迹时,他往往是以一种缺席的姿态存在的。不论是七娲费尽心思想盖房时他没法出钱出力帮上忙,还是女儿零彤的教育问题上,零志勇都是缺位的,即使他“顺从”家庭其他成员的要求下山去镇上人武部任职,在他看来的“生死抉择”实质上也没能给家里的境况带来明显的改善。零志勇逐渐湮没在日常生活的洪流之中,在镇上任职的那段时光,除了内心的苦闷以及工作上的无所事事,他根本找不到一丝存在的价值。离开了哨所,零志勇的生命失去了质地和光泽,他像是一个多余人被生活无情地吞没,因而,协助考古队确认边界、帮助谢科长给哨所物色兵源,就成为他发挥余热的仅有途径。值得注意的是,作者浓墨重彩地记录了零志勇去医院看病的经历,在银行取钱遭遇多次插队的不公平,以及在医院看病买药时缺钱的窘境,都使零志勇内心深处萌发出“阿Q心理”,他无意也无能力照顾自己被损耗的躯体,终究以“精神胜利法”赢得了最后的胜利,遥控器、落地扇、老婆的药品、猪头皮、塘角鱼,这些战利品支撑着他敏感而脆弱的内心世界。
不可否认,在以零志勇、谢科长为代表的高大形象之外,还有以七娲、祖杰等为代表的小人物,她们胸无大志,却也脚踏实地,为了生活辛勤劳动,在面对家庭的贫困和生活的意外打击时不怨天尤人,勤劳、坚韧、乐观、善良是这类人物的性格特征,构成了这部长篇小说中重要的人物形象长廊。当然,在《一厘米国境线》中,也不乏蓝龙这样的黑恶形象,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蓝龙形象的设置是为了“传奇”的需要,也就是说,在作者的叙事中,蓝龙代表了一种反面的人物符号,他的恶行越耸人听闻,零志勇职业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就越充分。零志勇与蓝龙的两次“亲密接触”也是颇有深意的,第一次零志勇和七娲林中偶遇蓝龙,并果断拒绝了蓝龙的贿赂,双方的武斗以蓝龙的失败而结尾;第二次正值零志勇身骑摩托摔跤之际,蓝龙现身了,零志勇故作镇静,拒绝了蓝龙的帮助。在作者的笔下,零志勇好强、爱憎分明的性格得到了精准的呈现。
在我看来,《一厘米国境线》虽然身披“战争+爱情”的叙事外衣,但它的骨子里还是现实主义的,战争的硝烟与爱情的浪漫,无疑是值得大写特写的,但除此之外,挖掘湮没在日常生活中的细节,展现那些在时光流逝中小人物生存的艰难与普通人的命运,也是饶有意味的话题。《一厘米国境线》最值得称道之处,就在于在高大的英雄形象塑造之外,小说为我们敞开了边境底层人们的生活情状。换句话说,个体在集体话语塑造之下的生活现实以及观念冲突,才是这部小说呈现的最具魅力的边境风景线。
《一厘米国境线》,侯珏/著,广西教育出版社2020年2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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