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故事 特殊的 “冷战日记”
□蒋筱华
我的父亲母亲结合于解放初期,父亲比母亲大八九岁,他们来自完全不同的家庭。
父亲是农家的小儿子,自幼父母双亡,跟着两个哥哥长大。高小毕业后参加过广西学生军,当过小学教师。母亲则是大户人家的长女,7岁丧母,初中未毕业便跟随进步老师参加了游击队,17岁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种种原因使他们走到了一起,两个无依无靠的年轻人在柳州打拼,后受聘到桂西北的一个小县城工作。父亲从事文化工作,母亲做小学教师,两人都忙着工作,家里又无老人帮忙照顾孩子,生活的困窘可想而知。
老话说得好,贫贱夫妻百事哀,为了柴米油盐父母免不了起争端。家里的抽屉放着一本笔记本,是父母亲冷战时专门使用的。每人在笔记本中写下自己的怨言与期待对方改正的要求。我6岁就上了小学一年级,对父母的交流方式很感兴趣,虽然当时文化不高,但仍读得津津有味。原来,人与人之间还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沟通。
十年动乱开始了,抄家时家里有关文字的东西被一扫而光。父母不能再写下会惹麻烦的东西,他们开始用语言交流。但为了避免让我们听到,他们争吵是趁我们睡觉时使用家乡方言。尽管我们仅仅回过两次老家,但父母说的每一句家乡话我们都明白。但为了避免父母的尴尬,我们都装作听不懂。
后来,父亲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改造,一去就是5年,他们就是想吵架也没有机会。父亲虽然算是高工资,但每月只能领到一半。大姐下乡当知青,母亲靠每月48元的基本工资养活剩下的3个孩子,一有机会还要给父亲捎去一些吃的、穿的,日子很艰难。父亲单位的一位同事被关进监狱后,他的妻子马上与他离了婚,领着4个孩子去外地投奔有地位的亲戚。我的母亲无处可逃,硬是用她瘦弱的身体顶住了摇摇欲坠的屋顶,给了我们一个完整的家。
父亲终于从干校回来,又勤勤恳恳地工作了5年。其间,大姐上了大学,我和大弟高中毕业后一起去了林场当知青,小弟也上了高中,家里的生活慢慢好起来了。我们每一个家庭成员都非常珍惜来之不易团聚的日子!
直到父亲54岁因积劳成疾去世,父母再也没有过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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