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早的变与不变 读儿童文学小说《黑桑》

□周维强

我与梁安早至今未曾谋面，但是他的几部小说我却非常熟悉。不仅我喜欢读，我的家人也喜欢读。从《教科书失踪了》《时间碎片》《我的朋友是只猫》到《少年的荒原》《黑桑》，这些儿童文学作品一本接一本出版的背后，是他夜以继日伏案创作的结果。梁安早很勤奋，同时，他也在不断地创作中，力求让自己的文风求新、求变，写出独特的不一样的作品，以此来延伸自己的创作边界，丰富自己的创作内涵。《黑桑》这本小说，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慢慢读完。当我读到小说结尾的最后一个字，许多想说的话，像大海涌动的浪花，反复拍打着思绪的海岸。还是要让自己静静地沉下心来，去感受、领悟，待这些思考的文字冷却以后，记录下来，也许才是最客观的。

小说《黑桑》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广西都庞岭腹地中有一个贫穷落后的小瑶寨叫豆苗村，村中有个少年叫柳金。柳金曾经有个幸福的家庭，一次因为柳金的爸爸赵一松出去打猎几天没回来，他的妈妈担心丈夫发生意外，进山寻找丈夫摔下深沟受伤，从此瘫痪卧床不起。少年柳金早早地就承担起生活重担。一次他为了减轻阿爸的负担，到山里采摘香菇，在深山里意外救助了一只受伤的小金钱豹黑桑，并结下深厚的友谊。

后来，山外的偷猎者重金诱惑柳金的阿爸去猎杀黑桑。柳金为了保护黑桑，也为了阻止阿爸犯法，千方百计与偷猎者周旋。在偷猎者和阿爸进山打猎遭遇野猪群攻击时，柳金和黑桑联合击退了野猪群，救了大家。阿爸幡然醒悟，不再猎杀金钱豹，在进山采药材时失足跌落悬崖，黑桑再次救助了阿爸。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黑桑闯入村子里猎食，村民们如临大敌，柳金勇敢地站出来保护黑桑。不久，在大家的帮助下，黑桑再次返回丛林。

《黑桑》这部少儿生态小说，讲述了机智少年柳金和孤独小豹黑桑的动人情谊，展现了人与自然相互依存、和谐相处的美好图景；描绘了“五岭逶迤”之都庞岭的壮阔、富饶、神秘、刺激，展示了桂北瑶寨独具特色的民族风情，具有浓郁的冒险元素和地域特色。

和梁安早之前创作的儿童文学小说相比，《黑桑》有变化的一面，也有不变的一面。

变化的一面———

小说《黑桑》可以看作是作者童年经历的真实写照。梁安早曾在一篇文章中自述，他童年时代生活艰苦，少年时代又遭遇亲人去世、学业受阻等诸多曲折，是读书帮助他从人生的各种苦难中走了出来，成为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并成为一名作家。既然是写自己的故事，那么在素材筛选和创作心得上，就有很多彻骨的感受与回忆。小说中有这么一段话：

“柳金一改往日活泼的天性，也不与村里的小伙伴们捉迷藏，赛狗，到羊肠河岸边的乱石窠里翻螃蟹玩儿。一大早，他起床后，就坐在家不远处那块像枣核一样的大石头上，往苍莽的丛林里眺望。期待阿爸就像神话故事中的巨人那样，一手提着利斧，肩上扛着一头大野猪，大踏步迈过千山万水，出现在他的眼前。”

父亲上山打猎未归，柳金期盼着父亲早日归来的焦急、忐忑的心情，跃然纸上。尤其是幻想着父亲可以像神话故事中的巨人一样，突然出现在眼前，这样的细节描写，生动而传神。

在小说的构思和叙事策略上，梁安早是下了功夫的。

整本小说，作者构思的画面都很绮丽、唯美，对于瑶寨的景色和山景，都极尽所能地让词语变得有色彩。且叙事策略上，让故事推进的高潮层层叠加，读起来荡气回肠。通过少年柳金的视角，写出了金钱豹黑桑动物兽性的一面和拟人化后温情的一面。

作者在小说里叙述苦难，但是没有用悲观的笔调去诠释苦难。面对苦难，作者用文字告诉读者，要坚定信心，乐观地去面对，相信生活总是美好的，是向前看的。唯有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战胜苦难，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尤其是结尾，作者写道：

“柳金站在风中，目送着阿爸一步步离去。他仿佛看到阿爸脚下平坦的大路一直向自己的村庄延伸而去，在路的尽头，矗立着一座竹器厂，里面的机器声轰鸣，人们在辛勤地工作着；他还看到黑桑从都庞岭的丛林中向自己跑来，它的身后，跟着一大群金钱豹……”

这是一个点题的结尾，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结尾。这样的结尾宛如天边升起的彩虹，给人无限的遐想，也有令人愉悦的美感。我想，作者是用一颗诗心来写《黑桑》的，让诗歌的情怀荡漾在小说中。

让我们再来看梁安早不变的一面———

读梁安早的小说，最让我感到身心舒畅的是他的小说语言。梁安早的小说语言自然、优美，如同山涧流淌的溪水，在纸面上“哗哗”流淌。这是作者长年累月文学创作积累的结果，同时也是对语言美感的深情沉淀。

著名作家汪曾祺曾说，(小说)语言是活的，滚动的。语言不是像盖房子似的，一块砖一块砖叠出来的。语言是树，是长出来的。树有树根、树干、树枝、树叶，但是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树的内部的汁液是流通的。一枝动，百枝摇。初学写字的人，是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书法家写字是一行行地写出来的。中国书法讲究“行气”。王羲之的字被称为“一笔书”，不是说从头一个字到末一个字笔画都是连着的，而是说内部的气势是贯串的。

你比如开篇的环境描写：

“这是一个美丽的早晨。当第一缕明媚的阳光柔柔地照射在苍莽的都庞岭上空时，丛林中腾起一股股轻纱般的薄雾，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影影绰绰。尤其是当风掠过树梢，那阵阵涛涛声，若远似近，仔细聆听时，似金戈铁马，似疾风骤雨，似泉水幽咽，又似蜂飞蝶舞的嗡嗡，两个妙龄女子的窃窃私语，悦耳动听，醉人心魄。那在风中摇曳的树枝，恍如仙女们纤曼的翩翩舞姿！”

这样的诗话语言在小说中经常能读到，接地气，有韵律。当孩子们手捧小说，进入故事当中，我想他们的思绪浮在语言的河流之上，想必是能够陶醉在这诗意的描写中，而心灵舒畅。

在文学创作中，梁安早还有一个不变的就是真情书写。这一点，在小说《黑桑》中表现得尤为如此。作家心怀悲悯地来投入到小说的创作，真情、真挚地让自己的情感融入到文字中，与读者零距离接触。读完整本小说，丝毫没有阅读的距离，反而和作者有了心与心的沟通。

好的小说，其实就是塑造好一个让人记住的人物，在优美的环境描写中，让读者有代入感。而细节的写作，实际上是丰富小说的容量和内涵。梁安早的这部儿童文学作品是成功的。读完《黑桑》，让我感受到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尤其是金钱豹黑桑，在作者诗意的描写下，时常会浮现在脑海。而柳金的善良、纯真，以及保护黑桑时的果断与勇敢，更让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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