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城红岩老村
村西南红岩窝小山
老屋内的院落
□周昱麟文/摄
一个小小的红岩村，因为有了这些隽永淳朴的山川人物故事，竟摘得了全国魅力乡村之桂冠
魅力乡村全国闻名
狗年小雪，我来到恭城莲花镇竹山村委红岩老村访问。
恭城的红岩村，是远近闻名的全国农业旅游示范点，名列中国十大魅力乡村之中。
据村支书朱培民介绍，该村始建于明代，村子的得名，是因为村东南山上有个“红岩窝”———山上有一大片红色的岩壁，自古以来，村子便叫红岩。
村屯占地约一平方公里，有居民103户，人口470多。民族有瑶、汉、壮。其中，瑶族占60%，汉族占22%，壮族占18%。整个村田地1300多亩，人均近3亩。主要种植月柿和桃李，此外，还间种有几十亩的包谷、花生。
2003年，为了保护历史文化，改善村民居住条件，在政府的统一规划下，采用“腾屋新建”的方式，兴建新村，建了70多栋新楼。
全村家家户户建起了农家别墅新楼。共有400多间客房、800余床位。近几年，每年的游客逾25万，尤其是黄金周，几乎天天爆满。游客以广东、海南、湖南等省和广西的桂、柳、邕、梧等地的为多。经济来源由原来的主要靠种植，发展为以农业旅游观光为主。村民年人均旅游收入过万元，年人均收入约1.5万元。村集体年收入4万元。
2005年，红岩村被评为广西最早的全国十大魅力乡村之一。同年，被评为全国农业旅游示范点。去年，红岩老村还被评为全国第四批传统文化古村落。
荜路蓝缕四百年
培民支书的父亲、72岁的朱芳来老人介绍：朱家是该村最大的姓氏，此外，还有10多家韦姓，是从湖南江华一带过来的。朱韦二姓加起来共470人。朱家到这里已有15代人，他是第12代。明末清初，社会动乱，民生维艰。第一代迁恭始祖朱佰来与兄弟朱佰就，从广东南海县珠玑巷江头村老家做生意过来。先到了平乐的青草塘，不久就搬迁到恭城莲花的凤岩村，后来才迁到红岩村。自明末祟祯年间至今，荜路蓝缕艰苦创业，有近400年。朱氏家族过来不久，清兵就入关了。
老太公朱佰就后来葬在了该村的红岩窝。
朱芳来老人出示了朱氏家族自粤迁桂前十代人的辈分表。
现在村上有大房和小房两支人，朱老他们大房的人少，仅40余口；小房人多，有近300人。
1959年，全民大炼钢铁，村里祭祀老祖公的祠堂给拆掉了。到了前几年搞新村建设，上面拨了专款15万元，重建祠堂。但因资金尚未足够，就没有建起来。原先，大房的人还想着等筹足好了资金回去广东老家的。人们从蓝洞大山里放木排出来这里，顺流进入茶江，再下梧州、广州，头两次生意赚了些，到第三次遇上突发大水，排子冲散了，本亏完了，就没有钱回去了，只好重又回到村上来。小房的宗亲们便在村头划出10多亩地来，给大房的人兴建房屋。安土重迁的朱氏家族，从此落脚生根，不复动迁。
“五马归巢”之福地
当年老祖宗为什么会相中此地？村里的老一辈人说这地方好，天然山川形胜，是“五马归巢”的福地。
红岩村与恭城莲花镇街市相比邻，水陆交通便利通畅。它东南西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平恭公路自北而南绕过村庄，村前缓缓流过茶江支流莲花河(村人称之为平江)，其源头是来自莲花东南崇山峻岭中的桑源河与蒲源河，四季清澈，了无纤尘。河畔翠竹林立，杨柳拂风。山川形胜，村周边有形态各异的马头山、老虎山、井边山、金财山和红岩山，五座山连成一片，群山巍峨雄峻，呈“五马归巢”之势。村庄东北口虽无山，却有个烟云飘渺的大鱼塘。波光云影，自然天成。
近年来，又因兴建新村修筑了瑶寨风雨桥、滚水坝、梅花桩及旅游登山道，这些颇具瑶乡民族风情和地方特色的旅游设施，让秀美的风光倍添妩媚神韵。
而原有的老村落也因乡土气息浓郁，民族风物古老淳朴，而颇具开发的前景。
新村改造完成后，新村和老村连为一体。村里为使这些古老的建筑得到较好的保护和利用，便请求政府帮助引进商家，打造新的旅游景观。
近年来，已有些外地商家进来，成片地租下老村旧屋，进行改造修缮开发。且这几年政府又提出要保护好古村落，村人也逐渐重视起来，加强了老屋的保养和维修。现在，老屋还有若干户人家居住着，这些历尽沧桑的古建筑仍保持着生态活性。
乡村风物与先贤百年尚武，何惧强暴？
自古以来，村上就有习武的传统。清朝初年，社会动荡不安，匪盗横行。朱氏家族人口不多，到第四代也只有12兄弟，人丁尚不足200人。为了自保，他们习武以自卫。
朱芳来说：从前老一班辈的人，一是习武，二是舞龙舞狮，讲求习武强身。村上专门请武功高超的武打师傅来教授。本村的第四代人中，曾出过武举人，后被皇上晋升为兵部侍郎。如今平乐古城村背后的大山顶上的老祖坟，墓碑上还刻有其名字和封号。
数百年来，红岩村传承习武之风，代代有人跑马射箭，未曾中辍。村里习武也曾有功名，听太公说中过朝廷的武榜眼。那时的年轻人天天凌晨3点就起来练骑马射箭，举石锁、石担练气力。一条路约1米宽、200余米长，从河边一直到南山桥。
习武之风盛行的红岩瑶村，自古民风也慓悍，人们不畏强暴。
旧时，村里虽然才三四百人，但一般的蛮子、拐子都不敢进村来。在我们莲花镇，红岩人外出赶圩时，有哪个偷鸡摸狗的遇着了他们可就不得了。村人习武防身，芳来父亲那一代人都练武，跳狮子舞龙，长矛、大刀、双锏、双刀，长短棍都练习的。大炼钢铁以及后来“文革”破“四旧”时，收缴上去了。现村里还留下一块进士匾，是二伯公家里的。
那当年偷日本人的战马的，就是村上的二伯公。
老人回忆往事，如数家珍：
1945年春头，日本人兵败，鬼子从桂林、平乐、荔浦，沿着新修的平恭公路分两路退下来：一路从恭城的三江和八步、钟山交界处退走，一路往恭城龙虎关退去。他们到了上边的南山桥村，附近有个螺蛳岩，南山桥村韦家的老百姓都躲了进去，鬼子经过时，村民用汉阳造步枪对日本人打了几枪。鬼子就架起小钢炮，轰了两炮过来，把蒙蔽岩门口的大石头打掉下来。躲在洞内的人，慌忙缩进岩洞里边去了。鬼子就用毒瓦斯来熏，不晓得熏死了几多人。
日本鬼子过来时，头天有国军的散兵回村来报信：“已经到了二塘了啵！各人当走就快走啵！”村人连夜走完了，都往矮山、单亭、大展、平乐下面躲去了。各人事先将那些鸡鸭羊都赶去山里树林中绹起，丢些饲料。赶不动的大牲口关进屋里，丢些草料，再盖板子铁钉钉死。从前村周围都是枞树林。天擦黑时，鬼子进到老村来，住了一夜。当时村上的老祠堂还在，他们便进屋去住。把村上所有的门楼和人家的门板、亮窗都拆下来，家具也全都敲烂，烧起大堆大堆的火来取暖。牛和猪也都牵出来宰杀，放了糖煮，猪肉、牛肉都是甜的。
那时村里也有几十个不愿跑的，躲到了村东南草深林茂的红岩窝里。鬼子经过的那一两天，他们渴起来只好喝尿，捂着口鼻不敢做声，幸得逃过一劫。
二伯公一条莽汉。他学过武术，人高马大的，说话粗声大嗓。他白天也走了，晚上却又悄悄摸回来。那时老虎山森林茂密，古木参天，他从矮山转上来，往老虎山脚的树林中钻过去，看见祠堂门口的系马桩上绹了两匹马，鬼子住在祠堂里。下半夜了，月色朦胧，看看没什么动静，就用身上背的钩刀(柴刀)割断了绳子，飞身上马往山脚的树林里钻起去。后来鬼子发觉了，开了两枪，没打中他。他挥鞭打马飞跑，在田基路上东弯西拐地，往矮山那片树林走了。那是一匹当官的坐的东洋高头大马。天亮了，他在平乐的矮山村上把马卖了，但马鞍却没有卖，还一直留着。
日本人在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走了。
村人阿建的太公朱树清吧，我们叫大伯公的。他习武很出名，人生得虎背熊腰，自己特制了一对挑柴火的大柴箩，装上一担总在200斤以上。挑起来行走自如，还唱山歌。他曾帮人家打长工收禾，挑起四大箩谷子，箩筐摞着箩筐，有三四百斤重，一尺宽的田基路，走得飞快。有几个捣蛋的家伙想搞他的鬼，就盘算着挑起谷子先上前，故意慢点走，由他跟在尾后受急。但还没等他们起步，阿建太公早抢一步上了前。挑起四大箩，大摇大摆地，边走还边慢悠悠地唱山歌。这一下背后那四五个人喊死了，路两边是浑浊的泥水，挑起一担谷子放不下肩来。互相埋怨：本来想搞他一下鬼，这下倒好，反弄着自家了！
大伯公的武功极其了得。村里每年去平乐的砧板寨赶三月三的会期，各村都舞龙舞狮子。按照老规矩，如若舞狮子呢，就得耍弄武艺和比武，不然不好看。大伯公身怀绝技，他舞动着比人头还要高的长柄大刀，冷不防回马拖刀，刀锋仅离人家的脚后跟一指宽。一股冷风嗖嗖地过来，对方立时人打晃，身打颤脚发软，浑身冒冷汗。
有一回，大伯公挑一担两三百斤的柴火去莲花圩上卖。老板来了，双方讲好价钱，他便把柴挑到了老板的家里。那老板欺负他是乡下人，想敲他的竹杠。说他的柴生湿了点，不好烧，不能给那个价了。他说不行吧，价钱讲好了，又帮你挑到屋了。老板得意拿江西话打官腔，老表啊，你莫想吃官司么？大伯公笑说，吃不吃官司不紧要的。只要要了这担柴，其他的都好说。若是不要柴火，讲点别的也没得关系。我们这些砍柴割草卖的人，皮厚肉粗的，莫说吃官司，论讲拳头呢也不怕的！
双方说来说去，那老板仍板着脸赖着不肯付钱。这下弄得大伯公恼火了，大喝一声：软的不行，你若要讲硬的就来这个啰！说着一拳打进主家的青砖墙根里，“嘘嘎”一声，三个指头戳进去，便抓出一块长条青砖来，墙上其它的砖头纹丝不动。老板一见脸都吓青了，浑身发抖，连声说算啦算啦！便马上数了钱。大伯公收了钱，把柴火整整齐齐地码放好来。这一回呀，大伯公可在整个莲花镇出名了。
舞龙舞狮，独具风流
大伯公和二伯公是同太公房上的叔侄兄弟，人爽直大方，武艺是请湖南的师傅过来教的。
那是民国三十几年的事了。那个湖南的师傅耍得七把飞刀。一把把抛甩上天去，寒光闪闪，像流星一般，锋利的刀飞舞在天上不落地，就像耍杂技一般。
从前本村过年节有一场狮子一场龙，舞狮子的须有点武功，在一张圆或方的桌子上翻滚跳舞。舞龙呢，是在半幅围墙上练习的。一幅约2米高、0.4米宽、20米长的围墙上，墙上墙下都是房屋。一条长龙进退，翻滚，腾挪，灵活自如。所以，历来邻近村人只敢来我们村舞狮子，互相逗趣；却极惧怕来舞龙。因为本村原来有一座桥，由五根杉树一板一板连缀架成，好狭窄的。如果他的队伍来了，到时候就得要送龙和狮子过河：邻村的狮子回去了，你要送过河，上前几步又退后几步，有进有退的。你把它送过河了，它又要转头送你回来。一来一回，得过几回河。一不小心，踩偏了，就会掉下河中。因为害怕掉下河，既丢脸面又可能会受伤，外村的龙一般就不敢进来。
那舞的狮子呢，它短小些，只有两个人，进退容易掌握。一条龙呢，有十四五个人，一个人踩偏了，整条龙会掉下河。本村的龙是围墙上训练过的，十几个人的动作配合十分协调娴熟，还可以在那个桥上打得转身呢！这个难度很大，是要师傅悉心指点练习才得。过年节了，村人时常要跳舞“大头狗”，拜年采青取红包“大头狗”，属广东的醒狮类，头上有一只角，身上有毛，外形也同狮子差不多。跳舞的两个人均可赤膊上阵，背脊、周身和手上都搓擦了蜡，还可以下得油锅的。
从前年年有舞龙舞狮的赛事。四邻各村的人趋之若鹜，将个红岩村围得水泄不通。大饱了眼福，人们啧啧夸赞，倾心佩服，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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