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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歌万曲忆斯人罗伏龙

河池日报 2019-04-08 01:00 大字

木棉花开三月三,五色糯饭味飘香。

带上绣球红鸡蛋,男女相邀上歌场。

……

三月三歌节到来了,壮家村寨一片欢腾,处处歌圩人流潮涌,阵阵山歌舒心悦耳,声声荡漾壮族文化的清风雅韵……

在这歌海中漫游,总让人忆念起壮族文化的传承人覃承勤先生。记得承勤先生曾上过中央台的专访节目,他功底深厚,歌才非凡,出口成歌,令人惊叹。他生前是广西山歌学会的会长,广西山歌掌门人,是植根于壮族文化沃土的歌王,更是民间文学研究的专家,对壮族山歌的挖掘和传承、开拓与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凡是有作为的民族文艺家都是深入民间,保持与广大人民群众紧密联系并虚心向群众学习,承勤先生就是如此“不耻下问”。记得1985年三月三,广西山歌学会在巴马召开研讨会,承勤先生在会议期间,还专门挤出时间到我岳父家走访,因为他知道我岳父是个山歌迷,在乡间颇有盛名。他一登门就以歌代言:“阿叔歌才久耳闻,今天特来拜高门。若是阿叔不嫌弃,请收晚辈做学生。”岳父立即以歌回应:“昨夜梦见牡丹开,今天喜有贵客来。陋舍矮门添光彩,请进品茶叙情怀。”他俩一见如故,于是,品茶清谈,不时爆发开怀的笑声。承勤先生向岳父请教关于山歌的知识及技巧,岳父说;“山歌是来自民间的,是一种大众娱乐,要唱好山歌,必须让大众听得懂你唱的什么意思。这就要细心了解群众生活中的实情。社会生活是复杂的,善恶美丑普遍存在,喜怒哀乐人之常情,对于善美的事就该赞扬歌颂,对于丑恶的不良行为,就必须批判讥讽,这样才唱出广大平民大众的心声,才能使群众喜闻乐见,才够力啊。”承勤先生听得津津有味,说:“老叔真让我开了窍了,要唱好山歌,首先要熟悉了解平民大众的生活实际,要有真情,其次,要敢于批恶扬善,要大众化,同时要讲究表达的技巧。”话语十分投机,岳父舍不得承勤先生来去匆匆,一定要留他吃个便饭好多聊一下。好意难却,承勤先生只好“从命”。

岂料这餐便饭却成了山歌宴。晚餐开始,岳父兴致勃发,举杯以歌邀饮;“盘阳河水泡高粱,酿成美酒金杯装。敬给贵客尝一口,回去身带百花香。”承勤先生沉思片刻,立即举杯唱道:“美酒真带百花香,叔侄对饮喜若狂。多谢盛情来款待,山歌美酒醉心房。”……

真是美酒溢深情,山歌更醉人。他俩对唱得难分难解……夜深握别时,岳父的送别歌又来了:“山歌送别表衷肠,祝君歌海勇扬帆。乘风破浪千万里,地阔天高创辉煌。”承勤先生笑着回应:“今天登门来取经,似在矿山拾黄金。拾得黄金精神壮,山歌路上阔步行。”

承勤先生就是如此深入民间勤问勤学,脚踏实地,在山歌路上步步走向辉煌的。作为山歌的掌门人,他意识到由于受到多元文化的冲击,山歌面临衰微的危机,于是,不遗余力,开拓继承发展山歌之路。广招弟子,着重培养新人。每年都主持举办广西山歌擂台赛,并亲自对出台的新人尤其是年轻的歌手进行点评,给予热情的鼓励。特别是对脱颖而出的新歌王,他更是语重心长;“歌王要有歌王的样。你的表现,你的德,你的才,要很端庄。”可见,重才爱才,讲究德才兼备,是承勤先生培养新人的原则,亦足见其自身的人格修养。在承勤先生的精心培养下,新的歌王不断涌现,广西山歌协会就有69位歌王,成为广西歌坛的宝贵财富,为广西歌海增添了一道绚丽的风景。

“山歌以情为主。”这是承勤先生对山歌的“点石成金”之言。他以此来衡量山歌的含金量。在他这个“创作要言”的引领下,培养了众多歌王,山歌创作精品迭出,硕果累累。其中,“李双黄”(即李隆球、黄月香、黄月霜)就是实例,在两年内就出版了三部歌书(《情醉歌乡》《歌王恋歌》《三友歌集》)。承勤先生以《嬉笑怒骂都是歌》为题,给《三友歌集》写了序言,热情赞扬这是“歌德歌才歌风完美合璧”的一部歌书。其成功之处,一是贴近生活,气息浓厚。二是知识丰富,实用性强。三是情深义重,感人肺腑。四是含金量大,文化品位高。五是技艺娴熟,手法新颖。这些点评,不仅是对“李双黄”创作成果的肯定,同时,更是承勤先生独到的山歌理论的体现,很具有实践指导意义。

明德以引风尚,是承勤先生励志育人的理念,他一再强调“艺术修养的前提是人的品德”。因此,他历来以广大歌迷为知心朋友,并在艺术修养方面树立良好的标杆。每次在赛台上,他不是高高在上的“高人”,而是与歌友们同歌同乐,高高兴兴迎接各方歌友围攻打擂台,而且,凭着精湛的对歌技巧,始终没有败过阵。他这种低调随和率先垂范的为人,颇得广大歌友歌王的敬仰而由衷地赞叹:“会长才是真歌王!”

文艺要出精品,必须要有正确的理论指导。从事民间文学研究的承勤先生深谙此理,因此,他既狠抓歌王的培养,亦很重视对山歌文化的理论研究。他的论文对壮族山歌的历史源流、文化特色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梳理,对山歌的创作方法,对歌的战略战术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他将山歌提到“是民族的精神食粮,是民族的审美花园,是民族团结的纽带”这样的高度来认识。同时,对于继承弘扬山歌文化提出了宝贵的意见,比如歌师的组织,歌手的队伍,歌圩的恢复,经费的来源,观念的转变,传承的措施等问题都作了精辟的阐述,这无疑对于发展繁荣山歌文化起到积极的导向作用。这样有见地的论述,在既往的典籍中似乎不多,就此而言,承勤先生不仅是名副其实的歌王,而且是一位民族文学的理论家,十分难能可贵。

广西素有歌海之称,自古至今流传民间的山歌千千万万首,为了不让这些山歌流失,承勤先生深入民间,用了20年的时间收集整理了三万多首经典山歌,并将其编排分类。这是前人没有想到更未做到的繁浩工程,而承勤先生想到了更做到了。他为壮族文学史填补了空白,为民族文化添了光彩的一页。我觉得,广西歌圩文化被国家列为非物质文化项目,承勤先生功不可没。

年年歌圩万花新,花开不忘育苗人。三月三歌节又到了,有多少歌手歌王忆念承勤先生啊,请听从民间收集到的他们对承勤先生忆念的由衷心声:

又到一年三月三,歌海唱游诉衷肠。

声声抒怀含情谊,忆念承勤大歌王。

广西歌坛好辉煌,新老歌王齐登场。

长江后浪推前浪,赖有承勤来领航。

承勤会长好歌才,山歌唱进中央台。

八方洗耳来恭听,引得金鸡把头抬。

感谢会长来栽培,声声鼓励暖心扉。

歌圩摆开擂台赛,我们定要夺金杯。

得吃蜜糖感谢蜂,得吃米饭谢老农。

多谢覃兄传技艺,万般感谢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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