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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热点 朱山坡:说不尽的父亲

南宁晚报 2018-07-02 03:38 大字

我们很少谈论死亡,而在广西作家朱山坡的作品中,最常看到的就是直面死亡的故事。从《我的叔叔于力》《两个棺材匠》到《陪夜的女人》《灵魂课》等,濒死与灵魂的故事一个个地在鬼门关前被著录,仿佛一叶乌篷船在生命的河流上穿梭,时不时被洪流吞噬,把生命经验推演到极致。探寻在最幽暗时刻登场的人性,是朱山坡在写作上一贯的坚持,生猛而神秘,意蕴绵长。

短篇小说集《十三个父亲》书写了13个关于“父亲”的故事。无论是《爸爸,我们去哪里》《把世界分成两半》《捕鳝记》《牛骨汤》,还是《骑手的最后一战》,每一个“父亲”的形象各异:他会对未来的道路感到迷茫无措,他会对路上遇到的女人暧昧不明,他会在生命燃尽的最后一刻展露出少年式的倔强……《单筒望远镜》《灵魂课》《鸟失踪》等作品中的母亲形象也各不相似,或残酷,或荒诞,或无奈。在朱山坡的笔下,父亲与母亲都不再是传统叙述中的伟岸如山、慈爱可靠。相反,他们有弱点、有罪孽、有欲望,无论是在饥荒中挣扎还是从牢狱中解脱的父辈,都一一被打回原形,在人生场中四处游荡沉浮,时而无稽时而绝望,不时地显现无力感与宿命感。所谓长者,回归到自身的年纪也是一个新人,并不会因为过往经验的积累而必然有应对现实的底气。当然,采用子辈的视角去观察父辈的世界也是一种策略,朱山坡描绘的世界往往是蛮荒之地,物资稀缺、饥荒饿殍或者罪孽深重乃至人性相残,本应给孩子提供更多指引的父辈同在生存线的挣扎中,并没有高出任何人一筹,在濒死边缘只剩下人性的挣扎。

在这样一种对父辈并非“背影”式的书写中,朱山坡时不时地把人物推到生存线的边缘,尽可能把人性、本能、应激的状态放大到极致。比如在《骑手的最后一战》和《陪夜的女人》中,两位父亲都是垂死挣扎的形象,临死前为了渐渐成为本能的挂念,用尽最后的气力,烟消云散。人之将死,放不下的终归还是源自本心多年的念想,或意气风发,或情爱缱绻。这些父亲形象的塑造,并不是利用辈分称谓来强化长幼尊卑,而是旨在推翻固有对亲缘关系的美化,从而拨开这层长辈的遮罩,将他们放置到属于自己的生命长河中,不乏诗意地书写人的欲望、人的宿命、人的生死,看千帆过境,泛不系之舟,自主沉浮。

朱山坡的乌篷船也值得一提。关于朱山坡小说彰显出的乡土情怀已经有不少人谈过,为民间野生人物立传也好,作为乡土文学的灵魂捕手也罢,擅长写人物,特别是擅长搭建一个有丰富层次的民间叙述空间的人物关系网,始终是他作品的特色。

与周作人娓娓道来的那个满怀着闲适与乡愁的乌篷船有所不同,朱山坡的乌篷船在地缘特色之外,还有对传统的回望。在《回头客》中,船是浦庄联通外部的重要桥梁,也是陌生男人认为浦庄“人人有份的家具”,没有船,就看不到湖对岸的世界。

曹禺在《原野》开篇曾写道“大地是沉郁的,生命藏在里面”。广西的水土滋养了朱山坡以及他的文学领地,他饱满的笔锋力透生死,复杂的人性在民俗与信仰的文化背景上编织成形,汇成一幅诡谲幽郁而富有诗意的生命图腾。

(胡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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