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闹处水云飞
美文小品
李庆益
“看龙舟，看龙舟，两堤未斗水悠悠。一片笙歌催闹晚，忽然鼓棹起中流。”广西水资源丰富，江河湖泊众多，端午节更有举办龙舟赛的传统。节日期间，最快活人心的并不是粽香，而是各地举办的龙舟赛。
在我的家乡，每年端午节这天都举行龙舟赛。只见宽阔的江面上，一条条描红画绿的龙舟静卧碧波，蓄势待发。轻风吹拂，波光碎影簇拥着岸上人潮，一片熙攘。
划龙舟的，多半是靠一江水讨生计的乡里乡亲，平日里撒网拉罾放虾笼，老的小的各有本事。他们吃饭的家伙，是竹排。站在竹排上，一支竹篙，一支筏，任凭风吹浪打，一样如履平地。穿梭往来间，此村彼屯彼此渐渐熟稔了，偶尔在江面上遇上，匆匆聊上两句，然后各自忙活开了。若是得闲了，彼此也不客气，你一篙我一筏，两只竹排你追我赶，一时水花四溅。
然而，与端午龙舟赛相比，此类追逐纯属小打小闹。“吾乡好事重佳节，龙舟两两争喧豗。”比赛日一大早，两岸早已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平日里忙于各式耕作的父老乡亲，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从四面八方向水边涌了过来。一场龙舟赛，给乡亲们提供了一次难得的团聚机会。婆娘们唠嗑着家长里短，嘻嘻哈哈。大老爷们敬上一支烟，你来我往，香烟袅袅中，感情随之炽热。那些青春男女说是来看龙舟赛，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眉来，我眼去，遇到对得上眼的，羞答答地，找个僻静的地方聊心事去了。一场龙舟赛后，十里八乡又多出了几多欢喜冤家，谁也不知晓。
岸上彩旗猎猎，场面精彩纷呈。江面上，故事更是跌宕起伏。有一年,村里有一群后生自组一支龙舟队，人人精壮，往龙舟上一站，虎虎生威。惹得岸上乡亲交头接耳，纷纷打探这是谁家的后生。忽然有一如花少女在人群中尖叫：“哥，你大胆地往前划，妹子看好你！”此言一出，人群间炸开了锅，大家笑成了一团，可谁也弄不清楚，那姑娘看上的究竟是谁家的哥。船上后生何曾见过此等架势，早已心猿意马，一时辨不清东西南北。哨声响过，鼓点激昂，后生们各自用力，水花四溅。半晌工夫，龙舟却像陀螺似的，只在原地转圈圈儿。银样枪头光好看，船上那些后生顿时羞红了脸，一个两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原来，划龙舟光有气力还不行，最要紧的，是心要拧成一股绳。
可谁还有心思笑话他们呢，众人的眼光已被冲在前面的龙舟齐刷刷吸引了去。但见水云翻飞处，锣鼓喧腾，喊声震天，一条条龙舟犹若蛟龙出海，飞梭前进。冲在最前面的，是两条龙舟，两龙纠缠，交替领先，一时间竟难以分出胜负。
这是一场力量的拼搏，智慧的角逐，力与美的展示。以至于，到了最后谁获得锦标，已然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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