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贺古道散记
文化之旅
潘 琦
我不止一次走过潇贺古道，金秋时节，我率广西桂学研究会专家考察组考察，又一次与古道重逢。
潇贺古道从秦汉时期开辟，是历史上沟通楚越的主要通道，亦是中国最早的陆海丝绸之路的对接通道。千百年来，潇贺古道历朝历代的不断修筑、巩固、拓展，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像一条古老的树藤蜿蜒崇山峻岭之间。据考证，秦尉屠睢督修筑从道州到封阳、广信的水路古道，历时两年，动用湘桂粤三地戍民40多万人，其中有20多万人遗尸工地，可见修建古道之凶险与艰难。沿古道的许多古镇、雄关、村寨，经历过战乱与安宁、繁华与衰落，见证了历代社会的沧桑巨变。因为有了古道，周边的村镇世代富足、安宁、生生不息。这条繁荣十几个世纪的古道留下了独特的文化记忆，成为人们感受领悟古代中原与岭南文化交流的历史凭证。
自从通了铁路和四通八达的公路，这条千年古道便沉寂了。今天，在“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重新焕发它历史文化的生命力，并赋予了它新的现实意义。当地政府和民众要把它打造成一条集生态与人文高度融合，古道遗迹与现代风情相互辉映、田园景观与乡村乡愁和谐统一的古道文化景观。
踏上古道，映入眼帘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绿波荡漾，山花灿烂，古树参天。沿着青石块铺成的古道走，仿佛一时穿越了时空。沿途不时出现古镇和古村，那些“飞檐翘角马头墙，玉题干栏万字窗，素瓦灰墙斜山顶，龙头凤尾伴太阳”的建筑，使人疑是穿越秦汉隋唐。
岔山村是潇贺古道进入广西的第一村，因关驿所在而建，至今已有2000多年，村落左侧有古道与湖南相连，古道石板被人们长年累月踩踏，磨得如明镜般明亮。古村从北到南有青石板古街道贯通，沿街商铺、作坊、门楼、民居鳞次栉比，街圩之中店号古雅芳馨，玉题精粹，彩绘琳琅满目，缤纷绚丽。古村之中还有兴隆风雨桥、风山寺和古戏台，有古道兵马饮水井群，虽然已过千年，如今依稀还能感受到当年古道驿站商埠繁华非凡的景象。贺州作家协会在这里建了一个创作基地，热情的主人邀我们到基地休息，并请大家喝瑶家油茶、吃团子粑。
潇贺古道上有无数原生态的古村落，最有代表的数秀水村。秀水不仅有秀美的山水风光，古朴别致的民居古楼，更以科举文化的兴盛闻名于世。历史上出过南宋乙丑科状元毛自知和26个进士。北宋初年，秀水村毛氏家族抓住朝廷佑文轻武的时机，倾其财产大兴土木，建学馆书院，广育人才。功夫不负有心人，历代科甲鼎盛，名儒显宦迭出。宋朝时期，秀水书院书房共6所：鳌山真君岩书房、山上书房、山下书房、传芳堂书房、对秦山书房和江东书院，学子数万，求学者远及湖南、贺州，近及富阳、钟山、桃川。村内丰厚的文化遗存，向我们再现了昔日秀水耕读传家、崇文重教的中华传统。
古道上的福溪村，是一个“一脚踏两省，风俗同桂湘”的村落，地处黄沙岭，位于南北交通楚粤古道上，四面被高耸入云的石山峰团团围住，是古代驻扎兵马之地，历史上被称之为“南邪关”。在唐朝李靖征岭南时，这是潇贺古道上一处重要关口，五代时是楚与南汉的必争之地。据史料记载，当时“古道繁忙、车辙不绝、商贾穿行、贸运不息”。我们沿着古村窄小巷子察看，古村街道两旁的民房多为唐宋时代结构的红砖青瓦的老式建筑，只见青石阶步步登高，古旧木门层层深进，木板拼连的铺面、窗台构成的货橱，依旧如初。福溪古村的门楼祠宇、民居庙堂、墙壁、门栏都留诗录词，雕龙画凤、神韵各异、清新高雅。令人赞叹的是，石板街中很多天然巨石，没有刀斧痕迹，很多房子依石而建，显示了古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观念。
那天，我们到贺街镇时已近黄昏，秋阳西下。贺街镇是潇贺古道上的一个古镇，几乎所有的姓氏宗祠都保护完好。这些祠堂，多建于明清时期，经近百年风雨沧桑，依然屹立在古镇中。古镇有一段遗存的古城墙，登上城墙信步漫游，抚今追昔，使人不禁产生一种人世沧桑、千古兴亡的感慨。城墙尽头有座魁星塔，如一支巨笔冲天而立，经千年风雨仍保留原貌。古镇居民告诉我们，自从修了这座魁星塔，镇上出了不少进士、秀才。说来太巧，正说着，塔顶的天空竟然出现一道耀眼的彩虹。“吉祥！”“好运！”大家欢喜若狂，赞美不绝，相机手机，一阵猛拍。
古道的丰富遗存，使我们有幸品读到凝固的历史，感受到古人的文化观、智慧、神韵。沿古道来去，既是研读历史，感受乡愁，又激发诗情。我对这千年古道心怀景仰，不敢随意形容，妄自评说，却也情不自禁地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劈开岭南的崇山，冲破潇贺的险滩，历尽秦汉风雨，牵动繁华一片，马帮的蹄声已经遥远，传奇的故事留在天边，啊！穿越时空的古道，传递人类文明的火焰。你是动人的诗篇，你是金色的琴弦，记载千年商魂，弹奏和睦情缘，岁月沧桑情不变，丝路的脚印永远向前，啊！连接八方的古道，连着我们幸福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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