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吴晓铃两名年轻的音乐人深入藏区年去聆听天籁
□本报记者 吴晓铃
两名年轻的音乐人,深入藏区3年,去聆听天籁之音。一次次文化的碰撞,一次次心灵的交流,在探索、传承文化的旅程,怦然心动,竭尽全力——
11月16日,第12届四川电视节“金熊猫”国际纪录片奖在成都揭晓。以两位年轻女孩深入木雅藏区,抢救当地音乐文化为主题的《木雅,我的木雅》,一举夺得人文类评委特别奖。
纪录片《木雅》的主人公杨华,是四川音乐学院作曲系的一名汉族女教师。2008年,因为一次偶然的录音,杨华结识了木雅藏族歌手巴姆。巴姆一直渴望把古老神秘的木雅音乐,带到大山外的世界,那种执著与淳朴让杨华深受触动,由此开启了两个女孩探索、传承木雅文化的旅程。
纪录片里的她们,感动了“金熊猫奖”的国内外评委,纪录片外的她们,在为传统文化的沿袭,竭尽全力。
A
初识——
天籁之音让她怦然心动
5年前,杨华没听说过木雅藏族。这个在高校教作曲的老师,平时上上课,业余时间接接音乐创作的活儿,日子过得十分滋润。直到有一天,木雅姑娘巴姆来到工作室,她的悠闲生活从此改变。
12月9日,成都外双楠,34岁的老师杨华正在工作室里埋头苦干。两台电脑里,存了几十小时的木雅语录音。她正在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的顺序,将单字和词组整理为木雅语的有声字典。为了明年能够完成这项工程,杨华课余大多数时间都泡在了工作室。
初识木雅文化,要从2008年说起。“那年10月,在九寨沟艺术团唱歌的巴姆经人介绍,到成都租我的录音棚录歌。”刚开始,杨华对一身现代装扮的巴姆并没特别留意。不过,当20多岁的巴姆唱起《献给妈妈的歌》时,杨华竖起了耳朵,“她唱得不像一般藏族歌曲那样高亢明亮,反而有些低沉、悲怆,总之非常特别。”歌曲录完,杨华一问才知这是木雅藏族的山歌。
在好奇心驱使下,杨华上网查询,了解到木雅藏族的音乐和其它的藏族民歌颇有区别,“木雅藏族山歌不仅要比其它的藏族歌曲低沉,就连锅庄也更缓慢。是什么让他们的音乐风格如此不同?”搞音乐创作的杨华顿时产生了兴趣。
第二年春节,杨华在巴姆邀请下踏上了前往甘孜木雅藏区的旅途。大年十六,康定县瓦泽乡草原上阳光灿烂,杨华早早便跟巴姆出门,看她到居里寺参加藏戏表演。那天,寺庙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附近的藏族同胞骑着摩托、开着拖拉机从四方八面赶来。杨华看见人们都在兴高采烈地观看,当时就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一定要学会藏文,看看这藏戏究竟有什么好看好听!
回到成都后,杨华开始到西南民族大学学习藏文,3个月后就学会了全部拼读。靠着藏语字典,她开始听得懂藏语歌曲。2009年底,她还替巴姆和另一个木雅藏族歌手四朗罗珠编排了一个简短的音乐节目,让他们参加了央视青歌赛原生态组的比赛。两人以四川赛区第一名的身份唱到北京的时候,民族音乐学专家田联韬和陈哲专门到后台找到杨华和巴姆,让她们把木雅文化好好收集和保留下来。后来,杨华试着以《木雅音乐文化的保护、传承和开发》为题,申请了教育部的科研项目。2010年10月项目通过,她们从此展开了保护木雅文化的漫漫征途。
B
寻找——
帮木雅传统音乐走出大山
保护木雅文化是一次艰险之旅,神秘的木雅音乐“养在深闺”,想要揭开它的面纱,让它走出大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回首3年前开始的这一科研项目,杨华刚开始并没有头绪。
幸好还有巴姆。当她听说杨华申请了关于木雅的科研课题,便主动请缨给这位汉族姐姐当翻译。然而,由于巴姆所在的艺术团只有每年冬天才能放假。她们就只有冬天行走在冰天雪地的木雅藏区。
“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要把命耍脱了!”杨华笑着说。2010年的冬天,是杨华第一次正式的科研之行。当她开着自己的小轿车行至折多山,公路上的积雪全部压成了冰。原本借了一副防滑链,结果型号不匹配,走几步便掉了。此时,汽车要调头已经没有可能,她只好打电话给驾校师傅,在师傅电话指挥下,以不到20公里的时速拉着手刹龟速前进。原来不到10分钟的山路,杨华开了将近1个小时。为免翻下悬崖,她一直不敢踩刹车。等到过完折多山,衣服几乎湿透。
对于自称“女汉子”的杨华来说,路途的艰辛还不算什么。真正困扰她的是怎样找到会木雅传统音乐的人。
杨华说,木雅地区的藏族百姓相当朴实。面对陌生人,他们的本能反应就是腼腆、害羞。因此要采集到传统的木雅音乐,往往只有在当地搞演出的时候才行。木雅地区什么时候有哪些活动,就得靠巴姆帮她联系。只是,就连巴姆也不一定每次都出师顺利。
2011年春节,杨华和巴姆去九龙县汤古乡采集音乐,由于路上耽误,到达时演出早已结束。村支书是个热心人,替杨华召集了一大批乡亲到自己的家里等候。然而在两个陌生人面前,大伙儿憋了半天,却唱不出一句。巴姆急了!她“哗”地起身,红着眼眶说,“大家都不愿意让外面的人了解木雅吗?现在有人愿意帮助保护木雅文化,让大家唱唱歌又怎么了?我每年冬天只有两个月假期,还天天陪着姐姐到处跑,也是想为木雅做点事!”她的话说完,现场好几位藏族阿妈露出了惭愧的表情。他们很快各自组织了更多的人到乡政府的广场集合,那天下午,朴实的乡民在广场上载歌载舞,让杨华满载而归。
那两年,杨华每年冬天便住在巴姆家,以此为“据点”走遍了木雅地区。随着收集到的山歌、藏戏、牧歌越来越多,她给巴姆专门制作了一张以木雅民歌为主的专辑《木雅七韵》。巴姆说,她一直有一个愿望:让木雅音乐走出大山,“如今,我带着唱片出去,终于可以让更多的人听到木雅音乐了。”
在研究中,杨华发现,木雅藏族的音乐、舞蹈、戏剧等文化在形式、体裁、题材、旋律和唱腔等方面独具特色。在木雅音乐的表演形式中,甚至能发现和百老汇后现代音乐剧如出一辙的表演形式。为了保护性开发木雅音乐,2012年,杨华还邀请了四川音乐学院几位年轻老师以木雅音乐为主基调,创作了多首新的音乐作品。
C
抢救——
做一部木雅语有声字典
在木雅地区收集音乐的时候,杨华同时还在进行木雅语的采集工作。尽管她有时也想退缩,但一想木雅语要是消失实在可惜,便一直坚持下来。
杨华的专业原本和语言学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巴姆偶然告诉她,自己小时候往南走几十公里,就听不懂那里的话了。因为那里说的是木雅语,而包括巴姆在内的木雅藏族早都改说更为通行的藏语。她便又对木雅语产生了兴趣。“不过,它退化的进程快到令人惊讶。”杨华说,甘孜州有一个乡叫甲根坝,几十年前这个乡都说木雅语,现在都不说了。有些地方上了年纪的老年人还会说木雅语,但年轻人只会一些常用的词组。木雅语没有文字,一旦会说的人越来越少,这种语言也许就将消失。“我就想,能不能搞一个木雅语的有声字典。”
这是比收集整理木雅音乐更庞大的工程。在木雅地区,如今只有普沙绒、沙德、朋布西以及汤古等不多的几个乡还说木雅语。巴姆好不容易托朋友,才在康定县的沙德乡找到一些能说木雅语的人。
录有声字典不简单。首先要会汉语的人把字翻译成藏语,再请人用木雅语说出来。然而有些字的木雅发音早已不常用,大家的记忆又互相矛盾时,一个单字就要讨论好几分钟。有些词语,早已经用通行的藏语代替了,就连老人也不知道,就得求证更多的人。
幸运的是,杨华的工作得到了许多木雅藏族年轻人的支持。去年,在四川师范大学念书的木雅藏族小伙格桑仁青听说杨华的工作后,主动请缨当他的助手。他的工作,就是把杨华从木雅地区陆陆续续采集回来的语言,重新念出来。他还帮杨华约了一批在成都打工或者做生意的木雅藏族群众到录音棚“说话”,断断续续录下来,如今已经整理到了声母为“R”的字。
在收集音乐和给木雅语录音碰到困难的时候,杨华也曾经有过泄气的念头,却最终坚持了下来。“现在还没有人来做给木雅语录音的事。如果能够通过我留住一种濒危语言,我觉得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在《木雅,我的木雅》里,巴姆热心演唱了全部的音乐,杨华则承担了全部的音乐创作。她特别认同纪录片导演沈皛在开篇时写的一句话:“某个地方一旦走近,挥之不去的记忆就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我不是木雅藏族人,但作为一个当代的知识分子,完全可以为抢救性的保护尽一份绵薄之力。”
声音
保护传承传统文化
年轻人并未缺位
作为《木雅,我的木雅》导演,沈皛在3年来全程见证了杨华和巴姆的木雅之行。“当初杨华请我同行,其实只想我为她的木雅之行拍些资料。但是去了以后,我觉得有义务用一部片子来记录她们的做法。”在沈皛看来,巴姆想要推广木雅文化,是原自木雅藏族天生的情感,然而杨华倒贴钱来研究保护木雅文化,表现的其实是当下知识分子对保护传统文化的一种高度自觉。
3年的跟拍,沈皛惊讶于杨华和巴姆一家的深厚感情。他的镜头里,巴姆的父母把杨华称“女儿”。他们修的新房里,杨华拥有专属的房间和私人洗漱用品。沈皛在片子里没有用一个字的旁白,“我希望把焦点放在杨华和巴姆的感情,以及她们对木雅文化的坚持上。”
在沈皛看来,杨华们不惜费时费钱致力传统文化的保护传承,显示了当代年轻人在这方面并未缺位,同时能给更多年轻人以启迪和思考:对于传统文化,我们能够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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