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民改那段岁月

甘孜日报 2019-06-11 01:37 大字

◎钦绕

我于1928年5月出生在巴塘县一个贫困农民家庭。1949年8月，21岁的我光荣地成为中共巴塘地下党的一名党员。其间，经历了艰苦的战争年代和动荡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又亲身感受了祖国日益强大、人民日益幸福年景。忆往事，我此起彼伏，感觉生命犹如柔情似水的巴塘弦子，咏唱着生活的喜怒哀乐；岁月犹如奔流不息的金沙江水，激荡着人生的曲折坎坷。当生命之车步入人生的暮年时，我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熊熊烈火般的赤子情怀，想用自己在丹巴、炉霍、甘孜、色达等县开展民主改革的点滴岁月，寻找自己人生的轨迹，回味其间的酸甜苦辣。这些或深或浅的足迹，正是用我所有的青春和生命换来的印记，它们就像一张张已经发黄的老照片，在我心灵深处闪烁着永恒的光芒，至今想来仍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刻骨铭心。

1950年，甘孜州解放，随着民族区域自治的实行，生产逐步得到恢复和发展，广大群众的生活得到初步改善，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民族隔阂逐渐得以消除。但是，由于没有废除封建农奴制度，生产力还没有得到解放，劳苦群众的痛苦生活不可能得到根本改变。广大人民群众从解放以来的切身体验中不断提高了觉悟，逐步认识到不推翻封建农奴制度，自己就不可能真正翻身解放。他们说：“解放了，我们只翻了半边身，还有半边没有翻过来，封建农奴制度这座大山还压在我们身上”。抗租、抗债、抗差的群众性自发斗争遍及全州各地，而且越来越高涨。几十人、几百人，甚至上千人联合起来抗租抗债不时发生，有的地方还有武装抗租抗债的，强烈要求政府下令废除封建剥削制度，联名上书政府要求实行民主改革。西康省委、康定地委应群众强烈要求改革的呼声，多次召开会议讨论，听取各方意见。那段时间，我一直跟随当时的康定地委书记苗逢澍同志深入农牧区，开展深入细致的调研、团结各县上层人士、做好统战工作、制定民主改革方针政策和具体步骤等前期准备工作，为民主改革的顺利进行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西康并入四川不久的1955年12月，四川省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通过了甘孜州的民主改革方针政策和具体步骤。从此，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伟大的民主改革运动有步骤地开展起来了。民主改革的主要内容是废除封建土地所有制、废除高利贷、废除一切封建特权、解放和安置娃子（奴隶）。根据甘孜州民族和地区的特点，采取和平协商的方法进行。为摸索经验，地委决定先在康定县折多山以东农区和丹巴县进行试点。

1956年，州委成立了丹巴县民主改革工作团，由地委副书记李春芳同志担任团长，工作团领导成员有我（时任州委组织部副部长）和段叔和、霍九锡（丹巴县委书记）、张木山等同志。工作团下设东谷区、川口区、小金区三个工作队。我任川口区工作队长，张木山同志任副队长，负责领导巴底、巴旺、革什扎、大桑、边耳五个乡的民改工作。民改工作团人员由州和县抽调的800余名干部和农村积极分子组成。李春芳同志亲自在聂呷蹲点，指导面上。

民主改革一开始，我们就组织广大群众认真学习《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人民委员会关于废除高利贷，调整债务关系实施办法》《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农民协会组织章程》《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关于组织清匪治安人民武装自卫队暂行办法》等有关民改的政策法令和具体规定，使广大群众明确民主改革的内容、意义和方针政策，认识到实行民主改革的历史必然性。在此基础上，我们正确贯彻执行“依靠贫、雇农，巩固地团结中农，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人，中立富农，有步骤、有区别地消灭封建剥削制度，发展农业生产”的阶级路线，广泛深入发动农民群众，组织以贫雇农为领导的农村阶级队伍。通过广泛深入的宣传政策、访贫问苦、发动农民群众挖穷根吐苦水、算剥削帐等方式开展背靠背的斗争，提高了群众的阶级觉悟。分别召开县、区、乡农民代表会，组建县、区、乡农民协会，发展农协会员，组织农民武装自卫队，仅十多天时间就打开了工作局面，绝大部分群众初步发动起来，并涌现出了大批积极分子，积极参加揭发地主罪恶，加强地主破坏活动的监视和控制。群众强烈要求斗争地主。

群众充分发动起来后，转入划分阶级成份和没收、征收阶段。我们根据甘孜州民族特点和地区特点，严格遵守党和政府指定的“发动群众，上层协商”的做法，斗争激烈，方式和缓。尽管如此，封建农奴主出于自己阶级本能是不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的，轻者犹豫观望、顾虑重重，重者千方百计地进行阻扰和破坏。在没有发动群众以前，有的封建主对群众软硬兼施，施以拉拢、威胁，甚至打起宗教、民族旗帜进行造谣诬蔑等。

丹巴是一个民族杂居地区。在当时，汉族人口占总人口的28%，汉族地主占全县地主的34%。在民主改革初期，地主阶级为转移群众斗争目标、达到破坏民主改革的目的，重新利用历史上遗留下的民族隔阂，打起民族旗帜进行破坏，胡说什么“民主改革是汉人改藏人”，拉拢民族干部和积极分子。因此，在整个运动中都加强了对各族农民进行广泛深入的阶级斗争教育。通过揭露阶级敌人破坏民族团结的阴谋，教育群众认识到以往民族间和民族内部的不团结，都是国民党反动派和地主阶级挑拨离间所致，只有各族农民团结起来一致对敌，才能彻底打倒地主阶级，推翻封建农奴制度，广大农民才能翻身得解放。

通过民主改革，打倒了地主阶级，推翻了封建农奴制度，广大群众从根本上得到彻底翻身解放，也使农奴主感受到党和政府对他们的照顾、感激农民群众对他们的宽大。实践证明，党和政府采取的和平协商、和缓方式改革的方针政策是符合甘孜州实际情况的，是正确的。

翻身后的农民个个扬眉吐气，家家喜气洋洋，载歌载舞欢庆民主改革的伟大胜利。很多农民在分得土地和其它胜利果实时，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一遍又一遍地高呼：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通过参加民主改革，我深深地体会到民主改革是广大群众的迫切要求，进行民主改革是正确的、是顺应民心的、是受群众拥护的；民主改革触动了农奴主的利益，让其自动退出历史舞台要作艰苦细致的工作。通过参加民主改革，锻炼了自己，提高了思想觉悟，更加坚定了永远跟党走的决心和立场。

几十年过去了，民主改革虽已成为光荣的历史，但与同志们一起翻山越岭、风餐露宿的场景始终无法从我的脑海里抹去，很多事情都仿佛发生在昨天，我非常有幸能在那段时间为党和人民做了我该做的工作，尽了我一个共产党员应尽的义务。

（作者系原甘孜州委原书记处书记，甘孜州人民政府原州长，甘孜藏族自治州第五、六、七届委员会主席，于2018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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