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盐井
■影 子 文/图
从芒康出发,伴着奔腾呼啸的澜沧江,沿着214国道一路向南跋涉在昔日的茶马古道上。我们来到了滇藏交界处深谷里的盐井乡,以产盐而闻名的千年盐田就隐藏在江边的一道拐弯里。得益于大自然恩赐的卤泉,盐井的盐田1300多年来一直延续着传统的晒盐历史。江边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木质盐架,劳作中影影绰绰的晒盐女身影,还有他们固守千年的传统晒盐工艺,成就了一道愈久弥新的人文风景线。
绝美的茶马古道风景线
盐田集中分布在一段2000米长的S型峡谷之中,东岸是上、下盐井村,西岸叫加达村。远远望去,真是一处奇特的景象:陡峭的山崖上,密密麻麻地竖着上万根木头架子,支撑着无数块紧密相连的方形顶棚,层层叠叠,洋洋洒洒。从高处俯瞰,盐田依着河谷山势的大曲线,呈方格棋盘般整齐排列着,犹如一面面镜子,波光粼粼,随着角度的变化,倒映出蓝天、白云和山峦,呈现出五彩斑斓炫目的色块。勤劳的晒盐女零星地撒在这巨大的方格中,人影和倒影成双而动,形成了美不胜收的时空画卷。
对我们的到来,36岁的加达村村民次仁玉珍展露出最质朴、最灿烂的笑容。在次仁玉珍带领下,我们顺着陡峭的山坡和盐田间独木楼梯来到盐田的下方,盐田更多的秘密呈现在眼前:原来每块盐田都是由崖壁、木质盐台和支撑木构成的。盐田人先用粗大的原木搭建骨架,然后在上面横铺一层结实的木板,最后再铺上一层细细的沙土。“这样卤水向上可以蒸发,向下可以渗透,简单却非常实用。曾有人试图用水泥建盐田,结果卤水很难干透,远远比不上传统的盐田。”
支着盐架的一根根木桩,表面看起来十分老朽,轻轻触碰便有细屑脱落,想必年代不短,令人担心这看似将枯的木柱会轰然倒塌。次仁玉珍却说,这些看似老朽的木桩,其实是长期受到盐卤的浸润,内部木质非常坚硬而且不易生虫腐烂,可使用百年。只有亲眼目睹,才会体会到盐田空间设计利用得非常巧妙,一块块盐田相互层叠,直上崖顶,中间以栈道相连,我不由得感叹盐田先人们非凡的智慧。
穿梭在盐架下面迷宫般的通道,供人通过的小道七歪八拐,岔路很多。跟随次仁玉珍在曲折、昏暗、狭窄的木架之间躬身前行,头上的顶棚悬挂着密密麻麻如同冰凌的柱子,我轻轻地用嘴舔一口,哇,好咸。原来,这是卤水沿着土层和盐架缝隙缓慢地渗漏下来,又被山谷干燥的空气风干,形成的一根根白色“盐挂”。次仁玉珍说,这些盐挂因质地雪白、杂质少,更是上好的产品。
如画的盐田?
古老的盐艺?
制盐的工作一直都是由女人们来完成的。这里的制盐方式是从唐朝就流传下来的,迄今已有千年历史了。
每到清晨时分,井里的卤水最为充盈,盐井乡的女人早早就带着简单的干粮,赶到盐田,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次仁玉珍说,一到这时候,她身体里那只闹钟就响了,知道应该起了。每一天,她和所有的晒盐女一样,要先把卤水汲上来,注入盐田,让卤水经过风吹日晒自然浓缩。一般情况下,春夏风高日烈,晒盐只需一两天就能好;秋冬日薄风寒,晒盐则需四五天方可。晒好后盐台上就凝结了一层厚厚结晶的盐,然后用木刮刀轻轻刮拢这层晶体,再装到竹背篓里沥干水分,她们就得到了大自然馈赠的财富——盐。盐井人这种原始的手工制盐技艺,是迄今发现的全国乃至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晒盐方式,不仅生产工具原始,方式也是最原始的,纯属于天然的风干。玉珍说,在她们加达村,有100多户村民都从事古老的制盐产业,平均每户能年产出3万多斤盐。
在次仁玉珍的盐台上,我注意到了竖着的电线架和地上抽水用的水管,它让我看到了现代文明在这里的融入。“从2013年开始,抽卤水用上了水泵,让我们告别了从盐水井里背水的历史。”次仁玉珍讲起了晒盐女们过去背卤水的艰难,卤水桶有一米多高,她们背着桶下到井里后,先直接舀起半桶水,再用桦树皮做的瓢把卤水加满,一小块垫子垫在腰上,一根带子勒在肩头,背起五六十斤的木桶就往上走。就这样每天来回要背五十至一百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背水、晒盐、打盐、扫盐、收盐,她们以纯朴的方式,续写着盐田的历史。听着次仁玉珍的诉说,我感慨万分。
攻略
■交通:盐井乡位于西藏昌都地区的芒康县与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接壤处,由G214国道连接。芒康与迪庆两地每天早上都有班车互发,发车时间:8:00。途中可在盐井下车,票价约40元。盐田在盐井镇西岸的加达村,距盐井镇约3公里,道路为山坡土路,最好洽谈包当地车辆前往。
■住宿:盐井镇上有少量住宿,价格在60元/间左右。交通方便的朋友推荐到邻近的曲孜卡乡(约10公里)温泉酒店住宿,条件较好,免费温泉,价格200元/标准间。
上好的盐品?
“东岸主产红盐,也称桃花盐。西岸主产白盐,也称雪花盐。”对于同取一江之水,两岸的盐田却泾渭分明地出现红、白两色,我十分好奇。
“这其实没有什么神秘的。”次仁玉珍给我讲解,这种现象源于澜沧江两岸土质的不同——红盐产生的原因是加达村盐田用当地的红黏土垫底,所以晒出来的盐为紫红色;与之相对的盐井村盐田,使用白砂土垫底,所以晒出来的盐为白色。“我们的红盐在藏区很受欢迎。藏民嗜喝酥油茶,红盐打制出的酥油茶格外红亮,味道更好。”
次仁玉珍边聊边干活儿,夕阳的余晖映红了片片盐田,也映红了晒盐女的脸。看着一片片白花花的盐粒,次仁玉珍直直腰,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她给我计算着一年的收成,平均每块盐田一次能晒出20多元钱的盐巴,盐又分好成几等,头道晒出来的盐越白越好,供人食用,能卖到八九角钱一斤;剩下的二道盐、三道盐一般是喂牲口用,每斤只值四五角。她有40块盐田,一年能晒出近万公斤的盐,收入七八千元。
辛苦晒出的盐,是怎么运出去的?都卖到哪里了?“女人在家里晒盐,男人到外面卖盐!”在茶马互市的时代,盐井乡因其传统制盐术和井盐而出名,也是藏区有名的富庶之地。早前,卖盐人要赶好几匹骡马出门,除了去到较近的云南德钦、香格里拉等地,还要远赴西藏的昌都和四川巴塘、理塘、康定等地区,一走几天,甚至半年之久。盐也不是直接销售,而是以物易物,价格随行就市,好的时候一斗盐换一斗青稞,一至两斗盐换一斤酥油,三斗盐换一斗奶渣。盐井乡的盐非常受牧区的欢迎,据说牲畜吃了身体健壮有力。现在的情况好多了,收盐的就在盐田边上,产了盐可以直接拉走,如果想要卖得价格高点,自家男人就开上农用车出去销售,但再也不用那么辛苦走那么长时间了。
对于普通人,盐是生活的调料;而对于晒盐人,盐就是生活本身。盐井乡的女人,把盐看做是风和太阳的礼物,“用泪水和汗水才能制成。”“只要盐井还在冒出温热苦咸的卤水,我就要珍惜这大地的馈赠。相信晒盐这种延续了千年的劳作方式,还会继续流传下去!”次仁玉珍说。
风情蝎子沟
■米丽宏
在我们国家森林公园的行列里,大约还没有像蝎子沟那般名字生猛吓人的。蝎子沟,是否盛产蝎子?蝎子肯定有,但不会比其他地方更多。蝎子沟得名,来自其地貌。人说,若在高空俯瞰,蝎子沟活脱是一只头东尾西的蝎子,头部是小天池,躯干是太行山逶迤而过时分支的几座奇峰:三峰山,金銮山,寺台。它的螯,是几条小溪流;它的足,是对称分布的几个细瘦的小村庄。
蝎子沟,藏在河北临城西部深山,太行山脚下,一向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十年前,临城人说起来,那还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地儿。在路上走,多半天不见人,举目望去,除了山是树,除了树是河,除了河是石头,一小片一小片的庄稼地,一屁股坐上去,就基本坐严实了。地不显眼,垒砌地边的石头显眼,一行行一列列大大小小齐齐整整,是精工细作的艺术品;再听听,耳朵支楞了半晌,听不见人语,除了风在唱,就是水在流,除了水在流,就是满林子的鸟鸣,鸟鸣被谁指挥着一样,忽然集体沉默,那种寂静,让你心惊。
再往前推五十年,蝎子沟,简直是柴禾库。山外的人,沿着绳一样的迢迢小道,到蝎子沟打柴。那里,漫山遍野的树啊,山杨,桦木,栎树,核桃楸,黄栌,漆树,槭树,万木攒天,荫天蔽日。山里人实诚,砍柴只拣那旁逸斜出疯长的枝丫。边砍边植,蝎子沟的林子,不但不减少,反倒苍茫如海,是太行山最绿的地方之一。
我姥姥家与蝎子沟,一山之隔。那时候,我娘头上包块家织布的毛巾,肩上搭着垫肩,英姿飒爽,跟着大家翻山越岭挑柴禾。我娘说,金銮山悬崖上那棵“松树王”,五十年前就是那么粗,那么旺;小天池原始森林地面的松针,从来就是那么厚,那么软。走在老林子里,感觉踩在褥子上一样,松松软软暄暄乎乎;人过去了,脚底下飘起一阵松香。她说,那时候,野猪多,野鸡多,獾多。野猪那家伙,凶,叼走人家的猪,被人追赶,还不放弃,人跟它抢夺,它一边往后倒退,一边拼着命不松口;獾总是傻乎乎地瞪圆了眼,直立着,你看它它也看你,等老大会儿惊觉过来,背转身呲溜一下没了踪影。
我娘还讲过樵夫救狼的故事。一个到蝎子沟打柴的人,晚归,遇狼,惊恐得很,想躲开,那狼蔫头耷脑,却再三拦截住他。樵夫绝望了,说:“狼啊,看来你是吃定我了。干脆,我不动,你就动口吧!”那狼摇摇头。大嘴巴一张一合似要说话,樵夫看清了,狼是出问题了,大嘴张得开,合不拢。他走上去,掰开狼嘴,从喉咙里取出一根卡着的骨头,说:“没事了,走吧。”那狼前腿跪地,拜了一拜,转身遁去。次日黄昏,狼又蹲在半路,嘴里叼着一支小孩的手臂,等他。樵夫大惊,想了想,懂了,狼是以它自己的方式报恩呢。樵夫哭喊:“狼啊,我不用你报答,你不祸害人就行啊!”那狼又拜一拜,走了。之后,每当樵夫打柴路过,狼都会送来野兔、野鸡之类野物。那狼报恩一直报了许多年。
这故事,可读出人心的淳朴。蝎子沟的狼都会报恩,那该是一个怎样祥和的地方?
果真祥和。山旮旯的人,心眼实在,实在得跟他们依傍的大山一样。村子里,一家来了客,全村子人跟着高兴和热闹,来串门子问候的,邀请家去吃饭的,好半天不断头。任你是认得的不认得的,进山口渴了去讨口水喝,主人家都会加上满满几勺子蜜,蜜是野蜂蜜,甜得你嗓子眼发辣;你正啧啧咂嘴儿呢,抬头处,眉眼盈盈,笑问:再来一瓢不?
不了,不了。一瓢兑了蜜的山泉水,早把心给甜醉了。如果留下吃饭,也是贵客的待遇。一个大海碗,冒尖一碗手擀面,腌猪肉打卤,看不出有啥特别的。你吃吧,挑了几筷,露出藏头藏脑几个荷包蛋,悄悄卧在面条下面,打着埋伏呢。一碗面,面条没多少,上头腌肉下头鸡蛋,这是蝎子沟人待客的礼数。山外的人想不通,蝎子沟人怎么会这么实诚?猜测是,他们避居深山,天长日久见不到一个称之为客的人,稀奇呗。
近些年,各地兴起了生态旅游。蝎子沟,也一下由幽贞独处的深闺美人,成为大众眼里的宝贝。它的林涛云海,奇峰怪石,四季香花,飞瀑流泉,都成了有价值的资源。几条溜光的水泥路,从山外伸进来;很多衣着鲜亮的游人,呼啦一下子从各个地方涌进来。科学考察的人也来了,因为,这地方,纯粹就是一个生态园子,野生动物多,国家一级二级的都有;植物种类多,百年古树2000棵,千年古树也不少。还有嶂石岩地貌景观,这都够那些专业人士青睐有加的了。
你看,来的客人三教九流。蝎子沟的地面上,农家客店、山间宾馆转眼之间,遍地长起来。青石房,柴火铁锅炖野鸡贴饼子的本色生活不缺少;巍巍高楼,八大菜系各呈特色的时尚元素也很多。山里人见生人不稀奇了,待客却还是以前那样和善热诚。可见,一方地面有一方地面的性格,醇厚的风气,是一种久远的积淀,是一种文化,文化会衍变,但不是人力一下子就可以改变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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