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与王万青
这是一个非常感人的传奇。
1968年12月26日,一位上海医科大学的高材生,穿一身薄薄的棉衣踏上了开往兰州的火车,6天后才到达兰州,他又坐了4天的汽车,才到达甘南藏族自治州的合作市,后来又去了最艰苦的玛曲县,最后在严冬时节,他终于在离玛曲县城70余公里的阿万仓公社卫生院——最最最艰苦的一个点上落下了脚。当时这个卫生院只有借来的两间小破屋,血压计是唯一的医疗器械!这位上海来的大学生面对眼前的工作和生活环境惊呆了,茫然了,但他拖着因3000多米海拔落差和从未遇到过高原反应的病体,践行了自己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的诺言,一去至今已有43个春夏秋冬……
这位当年的高材生现在已经退休了,他和他曾是赤脚医生的藏族妻子举案齐眉相依为命,养育了四个子女,且子承父业,继续在玛曲当医生。而他,43年来有着多少在玛曲草原的传奇故事,43年来救治过多少牧民兄弟姐妹的疾痛与性命,43年来有过多少肉体和精神的苦痛与欢悦,43年来又酝酿过多少人间的大爱与真情?他,“草原曼巴(医生)”,真是个不朽的传奇,真是让玛曲群众人人发出了内心深处的问候“曼巴,扎西德勒!”他,真是一位令人感动却又几近难以致信的医界奇人。他,至今依然为当地的群众义诊,还在践行着他青年时代“祖国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的人生坐标。他,就是中央电视台“感动中国”2010年度人物评选候选人王万青!
王万青喜欢画水彩画,一画就画的是阿万仓草原图景,但我不知道王万青喜不喜欢唱京剧。那天,我有幸参加省卫生厅和文化厅组织的“京剧《草原曼巴》剧本论证会”,才知晓甘肃省京剧团已经在鼎力打造反映王万青英雄事迹的一台原创型京剧新剧目,为中国共产党建党90周年献礼。于是我们将京剧与王万青联系起来,又将戏剧创作与真人真事联系起来。
这些年,在加快甘肃戏剧大省建设的进程中,反映医疗战线古今名人和现实生活的剧作多了起来,如《百合花开》、《皇甫谧》等已经收到很好的社会效益。医界和文化界的智者携起手来彰显甘肃医学科学历史文化积淀,彰显在医界平凡岗位上做出不平凡业绩的人和事,这是甘肃戏剧发展到今天的又一个突出特征;今天乃至今后的医改中,强化医德医风建设、重视医务人员人文素质培养和职业素质教育已经成为公认的社会热潮。王万青已经不止是玛曲草原的“曼巴”,他坚定的理想信念、高尚的医德和敬业精神,理所当然地已经成为我们当今社会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是我们在重物质重享受的现实生活中,拒绝浮华提升人生价值观醒目的标志,是我们各行各业的人们都应该学习的楷模。戏剧一旦将王万青这样的真人真事当作创作对象,那就必须要经过几番的艰难创作方可以吸取当今的舞台样式与广大观众见面,并在演出中接受他们的最终验证。
戏剧不是通讯报道,也不是歌舞晚会,更不应该是背离现实生活真实的戏剧圈子里的“玩艺儿”;今天的戏剧必须还戏于民,热情而真挚地反映底层群众的喜怒哀乐及其生活境遇,从中揭示出生活进程的本质内涵。如果说最根本的人文关怀是民生关怀,那么反映像王万青和他周围群众这样的“民生”,而且以国粹京剧表现之,这就意谓着戏剧的天职与戏剧的生命,一定会受到全社会民众的热情认肯。
王万青的事迹是非常丰实而富传奇色彩的。他视使命高于生命,为克服高原反应,即便自己得了重感冒也要适应酥油糌粑进而走入帐房里为牧民看病。他巡诊中曾经从马背上摔在黄河冰面上,砸了个窟窿;有一次从马背上掉下来碰在石头上昏迷过去;有一次摔下马使胳臂脱臼,吊上绷带他又去给病人打针;有一次晚上出诊拖拉机翻了掉进草沟,受伤的小腿当时比大腿还粗。他几十年来恪守医生悬壶济世又艰苦创业的宗旨,在手电和马灯组成的“无影灯”下,在用桌子拼成的“手术台”上,为藏族同胞解除痛苦,大到颅骨创伤,小到阑尾切除,从妇科到骨科,从老人到小孩,成功地履行治病救人的神圣职责。他以博大的情怀热爱藏族同胞,热爱草原,即便在人们完全能理解的考研和回城潮中,他都多次地放弃了回上海的机会。几十年来,他又从草原藏族同胞那里汲取到天地间永垣的大爱和力量……
然而,戏剧不是罗列主人公的种种感人事迹,京剧的《草原曼巴》是要在剧作家创作的戏剧冲突结构中倾心于对主人公性格的刻画、形象的塑造和对人的全面的根本性的关注与揭示。编剧胡豫川在对王万青的采访与体验生活之后非常感慨地说:我终于从王万青的许许多多感人事迹中感受到了主人公身上的“三情”:“对上海母亲的爱,对玛曲妻子的爱,对整个牧民和草原的爱,这三种具体的又是互动的情感构成了主人公的灵魂核心”。
是的,这是编剧对创作原型王万青最为真切的感触与精神上的提炼,这“三情”实质上是一种真诚的人文思维,是从戏剧的角度坚持了“以人为本”,是对人性、人心、人道和人情的准确理解与尊重。据说,“文革”时期“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可以减免对自己上海母亲的冲击,于是王万青执意选择了阿万仓这个最最最艰苦的地方。对外是毕业生响应了伟大的号召,对内则是为了自己母亲的生活处境,二者一明一暗相辅相成,王万青既是高材生又是传统孝子。“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假若抽掉人物原形在特定背景下的社会性,删去“文革”背景,删去对母亲的爱,那么剧中所描写的主人公必定是扁平的“像片子”式的人物,而不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立体而真实的人物形象。
在与省京剧团的艺术家交流时,他们也觉得戏剧首先应该把人当“人”看,写出人的真实内心世界和各种情感,而不可把人物当成某种说教与“配合”宣传的工具。追求所谓的“完人”会适得其反,观众最终也不买账。面对王万青真人真事,京剧《草原曼巴》的主创者已经在更高的实践层面上从记述真实事件到编织戏剧故事,从表扬好人好事到创造人物形象上做出了新的拓展,这是非常可喜的。
玛曲的王万青,在他曾经病倒卧床难起的日日夜夜里,那位赤脚医生藏族姑娘一直陪伴着他;他在为牧民看病时,特别是要为烧伤昏迷的妇女做植皮手术时遇到难题,那位“老藏医”帮助了他;藏区干部腾出名额让他去考研,被他救治过的牧民为他送行,为他干杯,把最快的骏马、最壮的牦牛、最凶的藏獒送给他。然而草原上的一切都和他融为一体,他的至爱亲情和身家性命与草原已经息息相连了,所以他终归没有离开大草原,这正是生活中的王万青和京剧中的主人公最为光彩照人的地方。“和草原说话,心要真,还要静;心慌意乱是听不到他们的真话的!”这是主人公妻子的一句道白,也是京剧《草原曼巴》文本给了我们考量人生与戏剧艺术的一句耐人寻味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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